尹温烈见令狐厌并不接话,便继续往下说道:“若是今日你贸然行事,虽能报仇雪恨,但天王教再无回旋之余地。不仅各大门派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也会在心底将天王教彻彻底底的钉死在魔教的位子上,再无翻身的机会,亦再难洗刷清白。而后代儿孙,也将不再记得在漠北五族联军入侵我大姜国土之时,在那大漠深处,还有一个抗击顽敌,死而后已的天王教!届时,天王教数百年来想要入主中原的愿望将彻底破灭,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也将成了千古的罪人。”
说罢,尹温烈猛然转过身来,指着那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颇为意外的令狐厌说道:“而你,就是整个转变发生的始作俑者。也正是你,让天王教教众一辈子都是罪人,是魔教中人,令狐老前辈用性命换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你觉得,这是他在天之灵愿意看到的么?你仔细想想,难道他临终之前,想看到你这般不顾一切,赔上天王教所有的名声,来为他报仇么?”
此言一出,又勾起那令狐厌脑海中的往事,只记得那令狐绝惨死在自己怀里,至死都不曾怪罪自己赌博输光了天王教的家业,而是叮嘱自己切莫执着于报仇,而是要将目光抛向漠北,去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去抵挡北军,入主中原,完成他未尽的遗愿。若自己此时死了,如何能复兴重振天王教的门楣?如此一来,岂不算是,辜负了义父的临终重托?
思来想去,尹温烈所言甚是有道理。先前的数年之间,令狐厌为了报仇雪恨杀了不少相关的人。几乎被仇恨与鲜血蒙蔽了双眼,忘记了那令狐绝死前的遗言,一心只顾着杀人报仇。如今这尹温烈一席话便勾起那藏在心底的旧时,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当即起身,一把抱住那尹温烈的双手,紧紧攥着,热泪盈眶,语气也有些哽咽,极为诚恳的拜道:“今日若非尹大哥及诸位阻拦......险些坏了大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我终于醒悟,此事决不能唐突贸然......多谢尹大哥,也多谢莫师兄与霜儿!”令狐厌转过身来向另外两人行礼拜谢,两人当即回礼。
叶居霜更是松了口气,颇为欣慰的笑着说道:“令狐大哥不必如此,你若是能醒悟,那自是最好。如今幸得化干戈为玉帛,想来令狐大哥日后的重点,该是重振天王教的门楣罢。”尹温烈闻言生怕令狐厌多想,赶忙上前附和道:“正是如此。报仇雪恨不在此一时,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先着手开始重建天王教,壮大了势力,等你有了自己的底牌,能让那些名门正派的高手们忌惮,你便有了谈判的资格与机会。届时,你心中任何的愤懑,都会随之消散。”
“此言甚善!”那紧闭的屋门忽然被人打开,叶居霜早已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但这进门之人很显然不是门前小厮所能阻挡的,故而众人将目光抛去,只见是那满身酒气的叶藏来到这令狐厌的卧房之中,面色赤红,却依旧清醒。叶居霜很是害怕年事已高的叶藏有甚么闪失,三步并作两步
,凑到他身前,扶住叶藏,非是埋怨,关切的问道:“爹爹!这是喝了多少杯,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叶藏却面带微笑着坐在那小几旁,原本叶居霜的位置上。叶居霜回身去打来一盆水,要为叶藏洗一把脸,而尹温烈三人则站起身来,不敢与叶藏同桌,以表敬意。但叶藏似乎难得高兴,想必宴会已然结束,指了指那身旁的几张小凳便口齿清楚的说道:“并未多饮,只是稍有醉意便停下,为此还险些得罪了几个年轻时的江湖好友......哈哈,想来已有三十年不曾见面,今日幸得相见,如何能不开怀畅饮?他们喝的,可比我多得多了,哈哈......”
一旁操劳的叶居霜颇为无奈,但想来自己孩童之时也没少给爹爹添乱惹麻烦,而如今自己相依为命的爹爹年事已高,不正是自己反哺之时?都说老人家越活越小,老小孩似的,叶居霜已然深有体会,但她从无抱怨,心甘情愿的照顾着自己的父亲。见叶藏此时还算清醒,那尹温烈便趁此机会将方才与令狐厌交谈的事向他复述了一遍,趁着这个空当,叶居霜又去熬好了一碗醒酒汤,以防明日早上叶藏头疼。
听罢尹温烈的复述后,叶藏感慨颇多,但却说道:“你们处理的非常恰当,这也是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小厌你也休要心急,无论是报仇还是东山再起,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这二者之间的确存在某种关系。你且放宽心,天王教东山再起与中原武林各门派和睦相处,老夫也会尽一分绵薄之力,至于这报仇雪恨之事么,还是慎重些为好。”令狐厌听罢,心存感激,激动万分,故而躬身抱拳说道:“令狐厌在此多谢前辈!”
眼前的大事已然解决,忙碌且提心吊胆了一整日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寒暄一阵,见天色已晚,明日卯时起还有正事要办,便各自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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