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又抓人?”李道真接过婶子递过来碗筷,道了声谢。
“听说,是南边的革命党跑到天津来了,直接被逮个正着。”他放下碗筷,抹了抹嘴。
“哦。”李道真没说啥,盛了碗饭继续干,桌上就摆着阉白菜,腌萝卜,自家做的酱。不得不说,就这腌菜,他干了三碗才放下。
不是吃不下了,而是不好意思再吃了。
“对了,昨天的工钱还没给你,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扔过来。
李道真连忙接住,数了数,十一个铜板,圆形方孔,四个大字,光绪通宝。
“行了,我们走吧。”
“孩儿他娘,咱走了哈。”他朝里屋喊了一声,就推开门和李道真一齐走了。
路上,李道真问了许多事。
这才知道,原来,今年是宣统三年,也就是满清最后一位皇帝退位的一年,在历史上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但这都与他无关,接下来他只想赚钱,填饱肚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天津城的衙门也就是一片低矮的平房,门口挂着歪歪扭扭的匾额,上面还有利刃砍过的痕迹。鸣冤鼓早就不知道被谁偷走,只留个架子。
衙门里,三三两两的衙役聚在一起,这时已经来了大半。衙役领头的,是一个罩着官服的胖子,一身粗布官服,上面满是破洞,盯着歪歪斜斜的帽子,有气无力的吆喝几声,就算是点卯了。
衙役,在这个时代是没什么用的,尤其是满清的衙役。这天津城大街小巷都不归他们管,这边有大大小小的帮派,西边有租界巡捕房,也就搭个名头而已。
要是指望官府的俸禄,他们早就饿死了。不过是顶着一身皮,使得帮派不会去欺负他们,更别说剥削了,平时能出去干点活,勉强饿不死。
“铁柱,送饭去。”张叔拎着两个桶走过来喊道。
“来喽。”他接过一个桶,跟在他屁股后面。
门口一个大铁门,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守着门,盯了他们瞅了一阵,给看了腰牌才让进。漆黑的屋子,不见天日。
还没走进去,大老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呻吟,肮脏污秽,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粪便和腐味混合的恶臭。
走两步,李道真差点没吐出来。
“叔,外面那些家伙怎么都瞅着往这钻?”李道真小跑着靠近,仔细一瞧,才发现,他鼻子里早就塞了破布,脸上还挂着坏笑,原来他早就知道。
李道真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实在是太臭,捂着鼻子都没用。
“嘿,多少人向进来都没门呢,你这就不懂了吧。”他拍着李道真的肩膀,一脸玩味。
“告诉你哈,在这里边儿当狱卒,那真是给个县老爷都不换。”
李道真闻言,睁大眼睛,满是不解之色。
“这里面关的人,能出去的只有两种,有钱的走出去,没钱的被抬出去。就算是死人,那帮家伙也能给你刮出一层皮来,这小日子,过的能不滋润嘛。”张叔羡慕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李道真神色有些复杂,这个世道,真黑啊。
一路走着,就到了,这里面的味道更难闻,到最后,他都感觉自己的鼻子都没了知觉,脑瓜子嗡嗡的。
就着火把的微光,不难看见牢门后面那一张张面孔,睁着空洞灰黯的眸子,还有人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瞧着被新关进来的犯人嘿嘿傻笑,然后又嚎啕大哭,疯疯癫癫。
角落里,还有不动弹的,都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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