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彣还能说什么好,和徐佑重新返回舱室,取掉麻布,山宗连呸了几声,瞪着徐佑道:“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个秘密你不知道,还能置身事外,要是真的知道了,将来遇到麻烦,可别怪我言之不预!”
“说吧,什么秘密?”
山宗示意左彣,道:“在我裤中的暗袋里,是我从柳红玉的房间顺手偷走的。”
左彣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皮囊,先打开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递给了徐佑。
徐佑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封面上没有着一字,但火漆密封处已经被撕开,显然是山宗打开看过。
“十月八日庚寅,臣权言:奉读手命,追亡虑存,恩哀之隆,形于文墨。日月冉冉,岁不我与……”
徐佑眉头一皱,自先秦以来,书信体分为书、奏、章、表、笺等五类,严格按照尊卑上下的阶级礼仪进行区别划分,以表达臣下对君主以及君主之外的皇家贵戚的尊重。而开篇这几句话,符合魏晋时“笺”的行文格式,竟然是柳权跟太子的回信。
“昔侍左右,厕坐众贤,出有微行之游,入有管弦之欢。置酒乐饮,赋诗称寿……”看起来柳权昔年在京,跟太子往来甚密。再往下看,徐佑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越来越冷,两页纸,字不太多,很快看到最后:“……轻舟反溯,吊影独留,白云在天,龙门不见……唯待青江可望,候归艎於春渚;朱邸方开,效蓬心於秋实。如其簪履或存,衽席无改,虽复身填沟壑,犹望妻子知归……若登庸初临,俊贤骧首,惟此鱼目,唐突玙璠。顾己循涯,萛知尘忝,千载一逢,再造难答……揽涕告辞,悲来横集,不任犬马之诚,权死罪死罪。”
徐佑久久不语,等左彣小心翼翼的唤了声郎君,这才收好信笺,纳入怀中,盯着山宗,眼底深处掠过一道急闪而逝的杀机。
“山兄,此信你看过了吧?”
“不错!我从头到尾看了七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徐佑微微笑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山兄也对信中所说的内容,知之颇深了?”
山宗也察觉到了什么,心跳骤然加速,正色道:“我不过是一个杀人劫财的溟海盗,白天出海,夜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就是知之颇深又能如何?金陵城中比溟海还要深不可测,我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扎进去连个水花也激不起,自然不会傻傻的往里面跳。”
“哦,山兄终于肯承认自己跟河内山氏的渊源了吗?不然一个蜗居溟海的抄贼,又怎么知道金陵城的水深呢?”
山宗长叹一声,道:“反正你早猜出来了,我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徐佑望了他半响,道:“山兄说的是!承认不承认,无关紧要。既然如此,这封信我收下了,想必山兄也不会多嘴,是不是?”
“我这就回溟海去,以曾祖巨源公之名立誓,三年之内不踏入吴郡一步!”
都是聪明人,真的可以省却不少的口舌,徐佑点了点头,道:“我料想你不会自寻烦恼,缄口不言,对大家都好。前面不远就到西陵县,你趁夜离开,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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