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染望着青年道,“这孩子病得很重,还要再吃几天药,这药钱由我来付,就是免不得要多麻烦您照顾。”
“小姐说的哪里话,救死扶伤本就是盛安堂之责。”
盛安堂常年义诊,为穷苦百姓治病,也正因此在民间呼声极高。
青年俯下身子,要接过小乞儿,谁知小乞儿却死死抓住了叶清染的衣袖,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肯放松。
他也不言语,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的盯着叶清染。
“欸?你抓着我家小姐作甚,还不快松开!”暖儿叉腰叱道。
小小年纪见到美色就动弹不得,竟是个小色批!
叶清染却明白了小乞儿的心意,笑着柔声安哄道:“我现在不方便照顾你,你跟这位大哥哥走,他能治好你的病。
你若乖乖吃药,过两日我会去看你,好吗?”
这孩子没有家人,面对救助他的人难免会起了依赖之心,便如破壳的小鸡会认准第一眼见到的人。
叶清染眼中的笑意让小乞儿渐渐平稳下来,他垂下头,似是意识到这样的自己不可能跟在她身边,便任命的松开了手,任由男子将他抱走,眼神却仍旧一刻不离的望着叶清染。
锦绣走过去将叶清染搀扶起来,声音不大不小的道:“小姐,我们现在可要去将军府?”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听八卦时,哪怕只是有如蚊蝇一般大小的声音,也会清晰入耳。
待叶清染的马车离开,安静了一瞬的人群重新热闹起来。
“她刚才说要去将军府,她该不会就是卫将军新认的义女吧?”
“之前还有人说那是卫将军的外室女,可此番看来,人家是真的通晓医术啊!”
“不对!”
众人议论纷纷见,忽有一穿深蓝道袍的中年男子拧眉掐指,大喊一声。
众人立刻闻声望来。
男子身高而瘦,袍不裹身,掐指立在斑斓日光之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但见他眉目深锁,语气幽深道:“乱象,此乃大乱之象!
此女入临安,临安必大乱!”
有人连忙追问道:“道长,莫非这女子是祸水之命?”
道长摇头,手指掐算不停,似是卦象极难,“逆宫阴星,乃乱象,但非祸非福,却亦祸亦福,端看正宫阳星轨迹如何。”
道长高深莫测,百姓望之肃然起敬。
众人正欲再问,忽迎面飞来一只灰扑布鞋,正中道长眉心。
“臭不要脸的东西,又披个褂子出来装疯卖傻,老娘在家喂猪,你出来躲闲,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一腰有五尺的壮硕妇人气势汹汹而来,道长被扯右耳,指天而嚎,“吾已窥破天机,乃天择之人,尔等粗妇休要无礼!”
“麻溜给我闭嘴,再嚎当心老娘不给你饭吃!”
道长大怒,即便被扯得身歪头斜,气势不改,“你个祸星!大祸星!
临安有你,必遭大难……啊!”
妇人忍无可忍,一手扯耳,反勾一脚正踢中道长瘦臀,道长踉跄哭嚎,场面令人心酸。
众人:“……”
“靠!敢情是个疯子,我瓜子都买好了,就让我听这个?散了散了!”
众人散去,那疯癫道的目光却仍旧盯着蓝顶马车离开的方向,片刻不离,直至被妇人扯入拐巷……
……
“我看这些人就是太闲了,整天说人是非,真烦!”暖儿环胸气呼呼的道。
叶清染眉眼弯弯,含笑摇头,“你若因此恼火,接下来的日子我怕是要为你熬上一锅清热解毒的汤药了。”
车外热闹喧嚣,叶清染抬手撩开车帘,想一望这临安盛景,忽有一辆金顶马车擦身而过。
那车帘半掩半悬,叶清染歪头间正望见马车内男子的侧颜。
俊美而矜贵,平静而柔和,如天边皎月,月出星隐,万物尽失光彩。
叶清染微微怔然,而男子倏地侧过脸来。
虽只是短短一瞬,两辆马车便交错而过,但叶清染还是蓦地想到了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叶清染撂下车帘,轻轻弯唇。
暖儿见了,不解问道:“小姐为何发笑?”
叶清染笑语道:“倒也不为何,只是今日方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并非虚妄。”
……
“主子,那叶小姐看来当真知晓医术,只是不知她是不是外室之女。”
男子拂袖,袖间绿竹澹澹,清雅淡然,一如其音,清朗温纯,“人的出身无法抉择,亦是世间最无用之物。”
东风点头,转而笑道:“不过那道长倒是有趣,看着清风道骨,谁曾想竟是个疯子。”
男子牵唇,笑若浮冰玉碎,初春雪融,“何谓疯,何谓醒,你笑他疯,或许他也笑你看不穿这世道人心。”
东风品了半晌也品不明白,索性搁置,“不过,她若当真医术高明,或许可以让她来瞧瞧主子的病。”
“不急。”男子嘴角笑意微漾,望着窗外融融春景,轻语道:“或许很快就可以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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