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莹儿在来到人世的第一天就如沈歇所愿“死了”,接生婆抱着“死胎”给气息奄奄的傅吟霜看了一眼,这场母女的诀别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完成了。
至于尸体的去向,沈歇不会在意,丢弃也罢喂狗也好,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要的只是这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婴儿彻底消失,以免被家中的老虎知道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接生婆战战兢兢的将因为被迫闭气而进入假死的婴儿送到在外头侯着的言家人,算是完成了两边的使命。
苏莹儿到了言琮手里,又经过许渐吉母亲许如懿的妙手回春,总算是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按着计划送到了祁国。
自然,以言琮的性子,救人的根本不是为了培养探子,傅吟霜的罪责也不该由一个孩子来背负,所以到如今发展成这样也不是在他预料之中。
苏莹儿是个聪明的姑娘,也是,父母都是聪明人,孩子自然不会差。
许是因为身世坎坷,一路过来倒比寻常孩子更早熟些,六七岁上下就知道缠着人问过往。
原本也不过是想把她照着寻常人家的小姐养大,谁知阴差阳错的叫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秦敛低着头,竭力将眼里的落寞收拾再收拾,一双薄唇紧抿着,生怕在言书面前失态。
言书将手里的酒盏放下,又替秦敛斟了一杯:“这几日驿站那儿您就别去了,作为故人,代她母亲送她最后一程吧。”
“不了。”秦敛垂了眼睑:“那孩子心静,又不喜热闹,想来不会喜欢太多人去给她送行。况且,她也不喜旁人为她公私不分,丢下分内应当的事儿去送她。”
这孩子,牛心左性得很,既不如长相那般娇柔无害,也不是冷漠到回首无情,不过仗着一点痴意,一心想要弥补自己母亲犯下的过错,甚至不惜为此赴死……
“是吗。”言书抬眼看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愿问你后不后悔,只是秦叔,人若太过公私分明,或者说太由着理智左右,到了最后也许终会有遗憾的时候。”
往日里挂在脸上的温情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一种不知所起不知所谓的情绪:“当初傅琴走的时候,你也是现在这样的心情吧。不能去,不忍去,不敢去……秦叔,你总是有一堆的理由呢,或者是为了我,或者是为她,只是,那么多理由堆叠在了一块儿后你有没有抽空问一问自己,到了这种时刻,你自己愿不愿意去呢?别看我,你没听错,我问的是你,作为秦敛个人,你自己愿不愿意去。”
抛开七宝阁,抛开墨轻骑,甚至抛开自己的主子言书,单单纯纯的作为秦敛这个人。
傅琴在临死前是不是有脸见你,因公废私会不会惹苏莹儿生气,这些与你秦敛又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这儿,再细究也就没意思了,言书放下筷子,径自离开回了卧房,将一室静谧留给秦敛。
元夕没有如往常一般立时跟上去,两处张望了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口道:“秦叔,你别在意。玉璃今儿心情不好,忽阴忽晴的态度也不只是冲着你。苏姑娘死了,他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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