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用沤坏的葛丝织布,稍微一撑,线断布裂,看这线头也知道,织布的人已经尽力了。
此时,来交布的人已经聚集十来个了,有人认得这个吴老二,顺着掌眼师傅的话说:“吴二,你今天这布又只能交到杂货铺去,勉强换些酒钱,可怜你家娘子孩子还等着买米下锅。”
吴二的脸色更不好了,他瞪着一双被酒腌成红色的眼,对周围取笑自己的人恶狠狠道:“难不成你们就不是来卖布还换钱的?都是一样的货色,有本事就别靠媳妇。”
万宁镇周围多山,山上多葛藤,每年七八月大夏天男人们就要顶着烈日上山收葛。
再沤葛剖丝,供家里女人们纺纱织布。
这些葛布除了自家用,有剩余就会交到布庄。
虽然换不了几个钱,只要勤快,女人们的手工也是家中一大收入。
吴二这一骂,可是将一杆人都惹怒了。
一个已经交布,拿着钱走过来的男人一拳砸在吴二脸上:“老子就是用媳妇挣的钱,也是为了孩子。你为了啥,都换成黄汤灌进自己肚子里去了,还有脸来这里说。”
吴二口出恶言惹了众怒,有人动手教训,自然又惹来满堂喝彩。
被人嘲笑,吴二不敢再生事,抱着自己的布跑到一边。
**山有些紧张。
他捏捏自己怀里的布匹,这里的葛是自己跟两个儿子上山挑最好葛藤采割的,沤成丝也是光滑柔软。
而且因为是给女儿做衣服,柳氏还在里面添加上棉线,布匹质量是最上等。
他此时只担心这个染色会不会被人接受,要是也这般摆出来被人嘲笑……
**山咬了咬牙,他有些后悔了,自己是有些冲动,还是该去侄儿那里打听一下再卖。
像吴二那种人毕竟很少,每个人在踏进云竹布庄时,心里都是有数的。
接下来的几匹布都被顺利收购。
在云竹布庄,普通的粗葛布的价格都是百文钱一匹。
有人家里也是专门织布为生的,卖了布,顺便又在布庄买些剿好的葛丝棉线回来,一来一回,就有四五十文钱的纯利在兜里。
这就是辛苦三天的手工钱,不过也够一家人买肉买米打牙祭。
布庄里人渐渐少去,终于轮到**山。
他刚刚把布卷摆上木案上,验布的瘦掌柜眉头就蹙成疙瘩,一张瘦脸拉长,嘴角下撇,在脸上扯出两道深沟。
**山正想把布打开展示给大家看,那根长长布尺就压住布卷,阻止了他的动作。
瘦掌柜拉长声音,慢慢悠悠道:“这位兄弟,你的布染过,我们是不收的。”
**山顿时僵住,自己只以为布庄会不喜欢娇娇染的花样,没想到连看都没看,直接就说不要。
“许掌柜,这些葛布里加了棉线,本来是准备给自己家用的,手中缺钱才拿出来卖,你老看看这手艺……”
“不用看,我说不要就不要,谁知道你们这些人用什么染的。要是不固色,人家找到我布庄来,那又算谁的责任。”
瘦掌柜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神中都是精明,他在布庄做了几十年,什么人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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