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山鬼魂才消不久,陈皋带了一队官兵匆匆赶到。
见吴奇无碍,他这才松了口气:“师弟你没事就好,那宋有山呢?”
吴奇指向地上的纸马木车。
陈皋目光一凝:“魂车木马。”
魂车木马是一门邪术。施术者以秘法控驭死去不久亡者的幽魂,以魂车为媒,入梦亡人至亲,从而引诱蛊惑其亲属,或杀人越货,或玩弄人心。
两年前,魂车木马在扬州、常州、楚州等江南一带出现,搞得人心惶惶,监幽卫抓了好几个外道魔修。益州这还是头一遭遇见。
陈皋立即意识到:“师弟你斩了车内恶魂?”
“侥幸。”
吴奇道:“形势所迫,不得不冒险一试。”
“道长谦虚了。”
一个刚毅的男声从旁传来。
吴奇顺声望去,话者身材纤瘦却浓眉大眼,他目光澄直,轮廓锐利,就如一个武人面孔长在了文人躯体上。
此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穿圆领袍衫,麻布马靴,银銙革带。按大唐律,这等服饰唯有九品官以上才能身着,可见他多半是这一行人的领官。
他利索地跳下马,对吴奇作揖:“普安司法佐,许叔静。”
吴奇拱手:“原来是许大人。”
司法佐负责一县司法审理和追缉犯人,品级一般在从八品到正八品之间,不过大唐官、职、爵复杂多变,吴奇也说不好眼前这位具体品秩。
许叔静先是让人带宋广义夫妇到一旁休息,这才说道:“吴道长,还请描述一番事件前后。”
吴奇如实说了一遍。
陈述时,吴奇发现旁边宋光义夫妇也有人在询问。这许叔静对现场两方同时记述口供,以互相印证,颇有条理。
许叔静从随身行囊里取出毛笔,粗纸枕膝速记,不时还会稍微打断吴奇,询问个中细节。
魂车木马一事很快被厘清记录,后续只需与夔州官府核实查证,宋有山被杀一事就能定案。真正麻烦的是追缉魂车木马的魔修,这伙凶徒从始至终蒙面,追踪确认很不容易。
许叔静放下笔,抖了抖纸上墨迹,交给随行收纳。
“吴道长谨言慎行,果决干脆,换个人来,难以如此顺利。”
他笑道:“不过在下有几分好奇,吴道长怎么确定,必定能制住宋有山的恶魂?”
吴奇略略一想,其中过程倒也不算秘密。
“说来惭愧,贫道修行浅薄,至今只有练气初期,贸然面对恶鬼的确没有十足把握。不过此次却有一些优势。”
“其一,来者乘魂车木马,就为掩人耳目,施术者必定隐匿自身,以保密为重。因此哪怕败露,多半也是认栽离场,不会与贫道生死相搏。此第一胜。”
“其二,此时尚早,鬼物白日先天不足,实力大减,贫道持道门法器,有同道,待援军,越战越强。此第二胜。”
“其三,魂车木马邪佞暴虐,失道寡助,贫道得苦主托梦,替天行道,天道在我,得道多助。此第三胜。”
吴奇平静道:“三胜在我,贫道必赢。”
许叔静讶然,击节赞道:“好一个三胜三败之说。”
暮色渐浓,许叔静压下与吴奇攀谈之心,专注于处理案发现场以及后续笔录。
魂车木马需上报州府,许叔静要求吴奇陈皋两位暂住普安县两日,等后续口供核查完毕再返浮云观。为此他还派了人,去浮云观替这对师兄弟报信。
是夜,吴奇两人在许叔静安排的一家旅店下榻。
“师弟,你这次可是给浮云观扬眉吐气了。”陈皋兴奋劲儿还没全消:“自改名搬迁后,益州百姓都忘了我们这一支道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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