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鸢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阿执捡起所谓“机关极其复杂精妙”,实则里面空荡荡的罗盘,借着灯火捕捉到了折鸢快要无神的双眼。这个陷害她的少年,可曾有一点后悔?
“我先帮你止血。”她小声说着,迅速将荷包中的金边露甲花瓣敷在了被伤到了的手臂动脉上。
“喂!”小公子几乎是大吼一声,也没能制止阿执。
“竟然在证据全部摆在眼前之后,还选择救人?你晓得你救了一条毒蛇吗?!”
阿执的善举完全出乎公子娃娃的预料,他双手一撑,麻利又稳稳地从墙头跳下来,上前抓过她的手,制止了止血的举动:“你还是不相信他始终都在算计你,对不对?你跟他从未谋面吧?又是没来由的百分百信任吗?证据都拿出来了,犯人的证词也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还要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让你相信?”
“不,”阿执轻声说,“我信你说的话。”
“你相信我?那你还给他止血干什么?”
“对。”阿执按住了娃娃的小手,坚定地抽回荷包,取出止血的最佳良药金边露甲,铺在折鸢伤口上的刹那,就好像神仙医术绝妙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样,少年伤口里的血迅速凝固。虽然尚没有灵药能即刻愈合骨头及皮肉伤,但足以挽救折鸢的性命。
“可我还是想救他。”阿执低声说。
她有充足理由的。折鸢的岁数与我和熙儿差不多大,不知道已经在除妖场上被背叛过多少回,才练就这等心机和手腕。虽然那我当鱼饵着实可恨,其实也蛮可怜的。不知道他还有家人没有,看到他豁上性命除妖赚赏钱,会不会心痛呢?反正,如果今晚受伤的人是熙儿,我会祈求老天,叫他遇到个愿意出手相救的人。
娃娃站在她的身后,百思不得其解,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漠然又诡谲地笑着,低声道:“那我明白了。就是因为世间有太多不辨是非之人,天地中才满是浊气啊。”
“等等,你刚才说——”阿执一愣,忽然觉得,这话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一个转头,娃娃公子居然又一次没了踪影。
空中,晃晃银月高悬。
“又哪儿去啦?明明一小孩子,说的话全叫人莫名其妙,装什么小大人儿呢。”她提着灯火转了一小圈,纳闷地想,“现在的小短腿儿都跑得这么快吗?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胆大吗?现在的娃娃说话都这么装大人吗?”
因为半路救了少年折鸢,阿执彻底失去了醉酒大叔和豪彘的行踪。一声锣响结束了午夜除妖场,紧跟着的两声鼓点在示意今夜捉妖再次失败,看来不仅是醉汉大叔,所有下场的除妖师最终还是没能抓到逃跑了的豪彘。没有妖兽证明守信公子的清白,该如何把他带出地下法场?今夜过后,守信公子万一死了或者残了,只怕娘亲要给自己另寻一门婚事。阿执怀揣着装了张公子书信和自己的名帖的双鳞鸿信封,担忧得脚步逐渐轻飘。
不可以!
绝对不能丢掉豪彘!
她在心中发毒誓:就算除妖场结束了,也要抓到豪彘,救出张公子来!
这一回,阿执没有犹豫。她拔出了七彩石匕首,在手掌心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与此同时,迅速将金边露甲敷在伤口上,趁着流血干掉之前,将两滴血抹在了双眼上。
唔,第四件“法宝”。
手中那盏珍贵的小灯放在了地面上,孤零零地照着阿执拉长了的影子。
她,已经不需要灯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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