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和二老爷出演一场戏,总有各走各路、曲终人散的时候,是否能被老太太和这些奶奶们看得起,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在意。
倒是没想到二老爷竟把戏做得这么足,搞得跟真的一样!
“二姨奶奶,还不给老太太敬茶。”春梅见她懵懵懂懂的模样,悄悄低声提醒。
桂音连忙收回心神,端起茶敬过许母,再给各房奶奶递茶。
六小姐接过她手里茶吃一口,咧着嘴笑,“还有一个你没给呢!”
她斜起眼睃向许廷彦,“二哥巴巴跟来看姨奶奶奉茶,几个哥哥里头一遭见着,你定是怕我们欺负她吧!”
她倒说得也无错,给新进门的姨奶奶一个下马威,老太太爱干这事。
桂音正把碗茶递给他,不由怔了怔。
许廷彦神态自若地接过,“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怕她有什么地方伺候得不周到。”
“说来说去,还是个怕字。”六小姐满脸的新鲜。
几个奶奶用汗巾子捂嘴轻笑,许母脸上也绽起笑容,让李妈拿来一对龙凤呈祥的赤金镯子。
许廷彦侧首瞅着桂音脱褪下银镶玉镯,再把金镯子套进手腕间,亮晃晃明灿灿的,她肤色雪白,戴着倒是好看。
他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许母面前,“昨日收到老太爷委人捎来的信,太后寿诞即至,需得我陪他进宫入筵,这两日即要收拾行装回京。”
许母连忙问:“那你何时能回来?”又叹道:“这才刚刚纳妾正热乎呢,怎说走就走呢!”
“是啊,正热乎着。”许廷彦淡淡笑了,“所以我打算带她一道进京去。”
桂音随在许廷彦身后出了许母房间,另几房奶奶和六小姐还待在里面,要商议六小姐的终身大事。
恰见个妇人独自冷清清站在外间槛前,一手抚鬓边花,一手撑着门,指尖攥着垂下姜汁黄汗巾子,隐约可见绣着两个熟透的粉桃。
她瘦怯怯的身形,穿豆绿衫子,前襟绀碧洒花条镶滚,藕荷嵌银丝绸裙,见得他俩渐近,连忙迈槛迎来,走时露出尖尖翘翘的金莲脚,是三姨奶奶珍兰。
她先搭手见礼,再亲热地拉着桂音上下打量,抿起嘴笑,“姐姐姿色好生动人,我都不敢在你面前高声说话了。”
许廷彦走到踏垛下,背起手同管事许锦交待着什么。
珍兰凑近桂音耳边悄道:“那些正房奶奶自恃出身好,和咱们隔着心呢,你若日后想解闷就来找我,敞着门儿敞着心儿等你。”
堂子里出来的女人,纵是好生说话,都挟带股子媚意风尘。
桂音笑了笑,莫说她此趟去京城再不会回,就是回来,也不愿同三房有一丝挂葛。
三老爷那晚欲壑横流的脸,如午夜被风吹得来回晃动的灯泡,时不时就晃进她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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