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月最后的话,说到了柳氏的痛处。
她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膝下两个儿,两个孙儿。两个儿已经都没有了,要是再保不了孙儿们,她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她的儿们,还有老头子!
听到柳氏啜泣,添龙叔掩面埋头。
黎湘月放轻声音:“添龙叔,小宝的事,我也很难过。你用这种方式来抚平你跟婶儿的丧子之痛,不但无济于事,还会让更多人跟着痛苦。再容我说一句,今儿要是俺爸搁这儿,你都不敢说领养小朔的话。”
原本沉默的九爷突然爆发,抬手用力的指了两下坐堂屋门口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添龙叔,“长松要是搁这儿,他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一开始他找我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不成不成!
湘月一回来,你就马不停蹄的欺负上门来了,还拉着我们给你当帮手!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看这家里没有顶梁柱,你就觉得这家人是好欺负的啊?你当湘月她四年大学是白上的啊?”
“九爷,”添龙叔忽然抬头,“湘月今年都21了,该谈婚论嫁的。她带着一个老奶奶和两个小弟弟,哪个男的愿她的意?”
九爷瞪眼怒道:“合着你领养小朔,还是为了减轻他姐的负担,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啊!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吗?”
黎湘月说:“我从来不觉得俺奶和小满、小朔他们是我的负担。要说负担的话......添龙叔,我今儿就是让你领养走了小朔,我想你跟婶儿也负担不起他的治疗费用。”
“治疗费用?啥意思?”柳氏忙问,“妮儿,你说小朔咋了?”
黎湘月握着奶奶的手,缓缓说道:“奶,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小朔一个人跑去祠堂玩?”
柳氏点头,“我记得。我咋不记得啊!就是他三岁那年,他偷跑去祠堂,你爸打他打得多么狠啊,把他脑袋都磕流血了!”
说起这件往事,她仍一脸余悸。
黎湘月长叹道:“那回,小朔不止头磕破了,耳朵也被俺爸打出血了。咱们这儿的医疗水平有限,没有查出来,再加上小朔他一直瞒着......”
柳氏等不及了,“你说话咋恁急人呢!到底咋回事儿!?”
黎湘月说:“小朔他两个耳朵听力受损,其中一只耳朵可能已经严重到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你瞎说!”柳氏下意识的否认。
“奶,我没有瞎说。小朔他一直瞒着呢!”
重生前的这个时候,黎湘月也不知道小朔的耳朵听力受损这回事,还是在很多年以后,姐弟两个见面,她和小朔共享一副耳机听歌,才发现了弟弟的异常。在她的一再追问之下,小朔才承认自己失聪的事,并谈及导致他失聪的那段过往。
那时候的小朔,已经十六岁了!
很难想象,一个孩子在三岁的时候听觉受损,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表现的跟正常人一样——从做这个决定开始,他便默默的承受!十来年了,那是一种怎样的过程,又是怎样的滋味!
偷听到大人们对话,小满不敢相信。他跑去抱着弟弟的肩膀,“小朔,咱姐说你听不见!你跟哥说,你哪只耳朵听不见?”
小朔整张脸都吓白了!
霎时间,他双眼盈满泪水,挣开哥哥跑进堂屋,还没到姐跟前,就大声哭喊:
“姐,我听得见!我听得见!我耳朵好着呢!你别把我送走!”
他扑进姐姐怀里,哭成泪人儿。
“我的小朔啊!我可怜的小孙儿啊!”柳氏也跟着哭起来。
李金花也直掉眼泪。
黎湘月红着眼,安抚弟弟,“没人要把你送走。谁也从姐这儿抢不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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