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世界啊,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套一个无法甩开的镜头,它记录着我的一切,我的衣食住行。它让我以自己的视觉去审视这个世界,它让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里的主角,但自己周边的一切又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我只是一个悲哀的不配留名的龙套角色。
他们相遇时,她是说书人,他是买酒客。渴望干净的她偏偏在自己最肮脏最不堪的时候,才遇到了自己最想要拥有的那句幻想“人如轻烟浮流,灵眸桃花拂袖,华色熠熠之年,找个知己好友,我有故事他有酒。”
那天夜里,赵平凡应约来到了那所院子里有游泳池的大房子里,她不仅是一个眼神里没有一丝希望,双目里倒映不出一点光芒的普通女人,还是一具抛弃了所有信仰的游尸。她内心满是自卑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只听故事的乔海,乔海长得眉清目秀,他看赵平凡的眼神就像是上帝在藐视人间智障。
乔海手里握着录音笔,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问“愿不愿意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其实赵平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因为在离开之前,她多少还是渴望亲近一下如乔海这般的美色的。她忍不住笑了,是在嘲笑自己好皮囊之色的无耻贪欲。但乔海从她的笑声里感受到的应该是另一个故事,那个搬不上台面,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故事。
乔海又用那个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赵平凡,然后他把目光投向窗户外美丽的夜景上,没有任何感情的说“等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赵平凡看着乔海说“听说这座糟糕城市里来了一个喜欢听失足女讲故事的男人,说的就是你吗?不过还真不幸,今天是我第一次出来做这个,所以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乔海看着准备离开的赵平凡,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说“没有关系,你说你的故事吧,我一样会向你支付报酬的。”
赵平凡看着这个应该什么都不缺的乔海,她在思考,他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还是当自己马上就要跻身进入的失足妇女队伍中的姐妹们给他讲述自己的肮脏事迹时,他能像古代戏楼里的抠脚大爷那样找到某种莫名的快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真挺脏的,不过却比自己脏得有格调和排面。
乔海的目光像是被冰山融化的水泡着,有些刺骨有些凉。他看了看赵平凡,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录音笔,俨然一副台下大老爷的模样冷漠的说“你应该很缺钱吧,如果想要解决自己眼下的问题,就把你的故事全部告诉我。”
乔海的话提醒赵平凡,她现在从头皮到脚后跟全都是不想活但又不得不活去的问题。所以,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嘴硬了,尽管乔海的态度让她很想扑到他面前去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来上两个耳光子。
一瞬间,赵平凡化身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说书人,她朴实无华没有任何感情的吟唱着自己过往的故事。不过可是说之前,她就先声明了一点,她不会说自己的名字,因为她讨厌自己甚至讨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赵平凡口述着自己那贫乏穷困的幼年,就是一个貌似有些善良但又不是真的那么天真无邪的狗血时代。她出生在一个十八级狂风席卷而过,都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小乡村里,父亲是一个在工地上干活的手艺人,他也是一个离异的男人。在跟自己母亲搭伙过日子前就跟前妻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她母亲则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对,在这个飞机大炮坦克碉堡,家家户户的水龙头都拎不好的开放式年代里,赵平凡就是稀罕黄花闺女小小脚,小伙还没有学会提着裤腰跑这类土味得清新脱俗的词汇。
乔海又用他那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的赵平凡一眼,赵平凡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自顾自的继续说到。
哼......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才20多岁就说年龄大了?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年代。如果硬要说是年龄大了,其实更像是人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单身理由时,就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个结束单身的借口。于是,在媒人的介绍下她的母亲认识了她的父亲并嫁给了他,然后他们又在自己高兴,但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把她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上。至于那个媒人是谁,赵平凡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她倒是很想去揍那个乱搭线的媒人一顿。
乔海看着赵平凡,此时他像个记者般开始发问“你曾经对自己的未来,可有过期许过?”
赵平凡呆呆的看着乔海,她心想“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傻缺,难道你不知道我早就把自己的梦想放在脚下踩得稀碎吗?你还真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啊。”她看着乔海刚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被自己咽了回去。看来她还是不够勇敢,身价果然是导致她中气不足容易脱刚的罪魁祸首。
赵平凡不想直视坐在自己旁边的乔海的脸,她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上。然后开始自己甩锅似的胡说八道“曾经吗?有过吧,在未尝这世间疾苦与无奈的时候,我也幻想过无数美好的未来。并且为了能够拥有这样的未来,而一直小心翼翼的行善积德着。因为我母亲是一个善良得入骨的女人,她常常告诫我,人不可以做坏事,否则会变得不幸福。”赵平凡说完,心里面又自嘲补充到“看,我果然是个挨千刀的演员,声情并茂演技逼真,连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乔海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录音笔,他缓缓的说到“那你的母亲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吧。”
赵平凡想到那已经被我亲手送走的母亲,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但她依稀还能记起母亲的样子,她避开自己母亲的这个话题,直接跳到了自己读书时候的故事。
赵平凡回忆说,读书时,自己有一个同村的小伙伴叫阿美,阿美和她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阿美当成了正义感爆破的自己想要保护和照顾的对象。阿美身材娇小,不像自己这般骨骼粗大,她面容姣好,不似我这般平平无奇。我想要保护她想要照顾她,但绝非出自什么见色起意,只因为她是自己小学时代里唯一认识的朋友。
乔海看着把自己的故事说得像过家家的赵平凡,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观察和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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