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玉阳子站立起来,比张明珏还要高一个头,看上去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既有气派。
他点起几个道童,连同张明珏一起带了出去。
“就不大张旗鼓了。”
玉阳子说,“为师大概能猜到陈傲然接下来的举动,当年他师傅如何对付师弟,他就会怎么对付李照。我们就去指点一下李照,免得他栽了跟头。但这件事情,终究不算公平,不能张扬出去。”
玉阳子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张明珏想起了话本故事之中在主角危难之际忽然化身而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真人菩萨。
当然,在张明珏心中,玉阳子的江湖地位、身手实力,比起那些故事中的仙佛,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天下之大,历数先天高手,最接近五大宗师的也只有他。
“第六宗”玉阳子,这就是他的外号。
即使陈傲然和李照这样的年轻一辈天之骄子交战,他一出手,也绝对是镇得住场面的。
张明珏跟在玉阳子身后,询问起来,“师傅,您是说,陈傲然会发起自己的‘磨刀之炼’?”
“没错,磨刀之炼,这是一场挑战,也是一场试炼。杜长生起于微末,之所以能够一经崛起,成就宗师,就在于他自创的‘磨刀之炼’。他往往遇上了强敌,就送于对方一块磨刀石,上面刻有自己的一道刀痕,这道刀痕里蕴含着自己的所有武学真意。”
玉阳子说,“此法一来,是公示天下,接下来一战你死我活,绝无他选;二来,请对手也斩一刀、杀一剑、盖一掌,与自己的刀痕比较,若对方比不过,将会留下心理阴影;三来,若是对方真能比过,就反过来成为自己的压力,逼迫自己在数日内完成突破,实战一日斩出新的东西,才能生还活下。”
他缓缓而谈,脸上却不知道多了几分凝重。
磨刀之炼,等同于是将自己,将对手,同时引入一个巨大的试炼场中,通过刀痕的对比,进行一种意志和武道的较量。
这其中有算计,但所有算计都在明面上,世上所有人都知道涯角派的武者,有这么一道法门,也都知道这法门中所有环节的作用目的,却都无法将其破除。
甚至这也不算什么法门,说穿了就是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去使用的一招,但偏偏成了涯角派的看家法宝。
因为他们敢做!
不敢做,也就成不了杜长生的弟子。
而杜长生的门下,一旦祭出此法,就象征着是遇上了自己心头最重视的敌手。
陈傲然一定会对李照发起自己的“磨刀之炼”。
李照绝对有这个资格。
这么十多年来,杜长生不知道有多少弟子,也死在此法上面。
也不知道依照此法,杀了多少他人。
而对那些杀死自己弟子的人,杜长生倒也是毫无报复之意——他认为天道残酷,光阴如刀,自己的选择由自己承担,若是死于非命,他是睚眦必报,但死在公平决斗,便也别无二话。
也就是因此,太子才需要等到玉阳子学了玄阴真法,再去请动杜长生斩杀此道。
因为这等同于时玉阳子冒犯了玉泉子,杜长生是万万无法忍受的。
一听到玉阳子口中慢慢讲述出来的磨刀之炼,即使早已知晓其中真意,张明珏依然瞳孔收缩了一阵。
“是了,以小师弟的武功,已足够引起陈傲然的重视,他一定会祭出磨刀之炼。正如他的师傅,当年对付小师弟的师傅一般!”
说到此处,张明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的小师叔头次见到这东海来的刀王,根本未想到还有这种逼迫自己临阵突破的法门,于是以一掌盖在磨刀石上,压过光阴刀的刀痕。人人都以为,这磨刀石送了回去,杜长生就要认输。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真正到了当日,杜长生却完成了突破,走出了新路,将轻慢的小师叔击败,更废掉他的气海,令他至此一蹶不振。”
玉阳子摇头,“这也是师弟的劫数,他一辈子顺风顺水,鲜有难关。而杜长生出身东海渔民之家,身份低劣,武功学自武馆,简陋无比,与师弟相比,就如同一只凡鸟遇上了天上的凤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其实师弟自小到大,也并非是个有大肚量的人,但对这场失败,他一向是心服而口服的。”
张明珏看了看天空,忽然道,“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昔日的两人,和今日的两人,竟能如此相像?却不知道这次到了最后,是陈傲然成了小师弟的劫数,还是小师弟成了陈傲然的劫数?”
玉阳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昔日的那一战,我的武功比他们更低,故而插手不得。”
他的话语之中,蕴含着强烈的自信。
现在的陈傲然和李照,武功未必比当年的杜长生和玉泉子低。但现在的玉阳子,却比当年还要高了不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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