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咬破了嘴唇和舌头,以至于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是血红色!
院子里冰冷的山风为之一滞。
灵堂的棺材突兀竖起,纸人纷纷倒退。
树荫中、井口处还有房屋阴影里头都有身影在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难道看走眼了,这小道士真有大神通?
难道刚才一切是他在示弱?
是在钓鬼?
有鬼疑虑,想要出手试探。
但云松昂首挺胸走向道观大门,步履生风、龙行虎步,竟然真的将桃木剑别到了腰带上、将拂尘塞进了怀里。
见此,院内蠢蠢欲动的鬼影安静下来。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是鬼也懂的道理。
云松不管这些,他一脸冷漠肃然的走到门口,伸手抓住门栓。
同时他回头傲然扫视院子和灵堂。
张开嘴似乎又要说什么。
蛰伏在道观中的群鬼警惕的等待他的惊鬼之语。
没有声音响起。
只有云松另一只手将先前往怀里掖拂尘时候顺便掏出来的辘轳首银钱给放到跟前并将一口血唾沫吐了上去:
得宝银钱爹爹保佑,你这玩意儿一定要有用,一定要能让我变成一个辘轳首啊!
这是他先前身处绝境后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求生之路。
先前他处境太绝了。
面前的灵堂里有一堆时刻要盯紧的纸人,身边有一个不见踪影的鬼祟,背后门外不知道多少鬼还在撞门……
这仗怎么打?
没法打!
打不过,就加入。
云松从门外老鬼和缠在他身边那女鬼的话里判断出道观大门将许多鬼挡在了外头,这些鬼彼此之间未必熟悉,他如果也能变成鬼说不准可以混迹其中。
即使混不进去,辘轳首的能力之一是疾速,那他化为辘轳首后应该更方便跑路。
先前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云松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承认这个决定有赌的成分。
但他赌赢了。
破旧的道观大门能阻拦鬼祟却挡不住人的一拽之力。
云松一把抓开了门同时他的血喷到了辘轳首银钱上,随即他感觉眼前视野一暗。
一切变得有些混沌,又有许多色彩鲜亮的地方。
道观的破旧院墙和包浆大门变成了白中散发金光的样子,让他不敢正视。
大门拉开一扇成了缺口,一团团鬼影从这个缺口窜了进来,就像是洪水碰到了塌垮的堤坝。
他回头看,院子恢复正常大小,有一个吊死鬼飘在空中,另在井口、树荫下等地方还趴着一个个鬼影。
诡异的是中殿。
这时候灵堂已经消失了,他又看到了中殿,而且中殿有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下意识想要进入中殿,去靠近这样东西。
具体来说他不知道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只能感觉到它的位置在供桌上。
供桌后面供奉的道君像不见了,现在中殿满地泥陶碎片。
道祖,跑路了?
他想仔细研究却没有时间,接着一群鬼叫声在他耳畔响起:
“小道士呢?”
“活人哪里去了?活人呢!我好怨,我好恨!”
“滚开,我的钱、我的钱,好多钱啊!”
“钱眼儿在这里,我看见了,我要钻进去,我要钻进去!”
嘈杂鬼叫声中突然一声吼:“那个小道士被送葬的棺材给私自吞了,我看见的!”
大门一开,清幽的道观顿时阴气冲天、乱作一团。
群鬼蜂拥挤进道观,云松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被向后推去。
他喊了一嗓子后蹿到了墙根,忍住了中殿传来的古怪诱惑,想蹭着墙飞出去。
结果他跳起来墙壁上的白金光芒跟着升高,总比他位置高,让他不能翻墙。
这时候群鬼已经挤进了院子,他又改成贴着墙根从门口钻了出去。
溜了溜了。
夜晚在他眼里变得混沌一片,他不必踏着路行走,可以随意飘荡。
灌木丛树林子在他眼里也成了坦途,他飞快的飘进林子里,忽然看到一团火光。
这团火光给他一种全新的感受:
渴望又恐惧!
他渴望想要得到这团火光,却在恐惧着这团火光的存在。
这团火光是什么?
一阵疑惑无法抑制的出现在他心头。
按理说现在逃命要紧,他不应该在这是非之地继续停留。
但他身后并没有追出来的鬼,所有的鬼都进入了道观中,于是他琢磨一下,钻进树林里从后面悄悄绕过去接近了这团火光。
他躲在了一棵树后仔细打量这团火光。
第一眼看去这就是一根人形火把。
火势熊熊。
人形火把如三叉戟似的有三朵烈焰在焚烧。
再定睛看去,他看出这是一个人,三把火正是在他头顶和两肩燃烧着。
看的再仔细点,这人肥头大耳、缸腰猪臀——
不是王有德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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