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寻常晚上,做完兼职回到宿舍的陆念念感到身心疲惫,洗完热水澡后往床上一躺,两眼一闭,没过多久便呼呼大睡起来。
朦胧间似乎听到一句不真切的惊呼,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对话,陆念念分不清楚是在做梦还是现实,眼皮死沉死沉地半天也睁不开,难受得要紧,她试了几次便作罢,皱起眉头哼哼歪歪几句,砸吧着嘴又睡了过去。
身体忽然一轻,仿佛飘在云端,可胸口却憋闷得紧,好不难受。念念似乎听到了自己喉间溢出的哭啼,细细碎碎的,竟有种哭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巨大的悲伤笼罩在心头,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发现自己身处湍急的河流之中,随着无形的水浮浮沉沉,如同无根的浮萍。
她不会游泳!
后知后觉想到这点的念念,当即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似溺水一般,窒息感幻化成根根水草缠上身,阻止她的挣扎,并将她拖向河流更深处,企图为浑浊黑暗的河底添上一副新鲜尸体,任泥沙冲刷后化作白骨森森,映衬这恐怖阴诡的氛围。
悲伤逐渐消无,意识近乎弥散,这时耳畔忽然划过一声低语,旁的模糊不清,唯有小哥二字是明明白白,如同一块火炭掷入她心间,既温暖又灼热,借着寸许红光驱散了周遭黑暗,隐约瞅见河底真容,倒像一间密闭的石室,让人心底更慌了。
倏尔后,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鱼,一反先前的难受之感,能在水中放肆地游弋,心下大喜,只觉得浑身轻快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霎那,又好像已有千年万年,她厌倦了狭窄的河底,想要去寻找广阔的大海。
于是她选定了一个方向,锲而不舍地往前游,不知疲倦,不肯放弃。
终于,她看到遥远的前方亮如白昼,不同于黑暗冰冷的河底,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暖意,她奋力往前游,愈来愈近了。
而光明与黑暗之间,伫立有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止想要偷渡过去的她。
急迫的情绪蔓延在脑海之中,念念紧贴着隔膜,竟感受到了另一头传来的暖意,心中如同被猫爪挠过一般,余痒之后是翻涌起来的渴望,浓郁而直白,荡漾在心湖湖面,牵起了圈圈涟漪,一次比一次扩大,传向更远的远方。
“卟——”
轻轻的一声,却带来了无尽的温暖,鱼儿寻找到了大海,念念置身光明之中,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包裹着她,身体在一瞬间落回了实地,不如飘在天端那般轻快,却无比踏实。
隐约又闻见他人低语,不似先前的模糊不清,说着醒醒,别睡了。
念念一激灵,原来自己还在梦中,赶忙睁开眼睛,却被头顶的灯光刺着了,短暂的失明之后,眼前景象使她惊愕。
陌生的水泥房像极了她乡下老家人自建的,还有灯光带着些许黄晕,不如宿舍的白炽灯那般清透,念念有点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恍惚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妹子,你可算醒了!”
突然而然的惊呼,似平地响起了一声雷,念念猝不及防,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名身形清瘦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大步走到她的床头。
念念瞅清了男人的脸,年轻英俊,十分有亲和力,眉宇间敛着书卷气,像大学里的学生。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带着点提防,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个,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欸,还有这里又是哪儿啊?”
男人闻言笑了笑,语气轻快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了,我也不认识你。这里是村里的招待所,你昏到在村头的大树下,我们便把你背进村了。对了,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说你不是这个村的,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啊,还昏倒了。你记得你家里人的电话吗,可以叫他们来接你。”
“昏倒?我记得我是在睡觉的啊,怎么回事啊?”念念不自觉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见男人神情惊讶,显然是半信半疑,心底咯噔一下,连忙补救道,“不是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那个我叫陆念念,你叫什么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救命恩人您的名字。”
“就是顺手而为,称不得你一句救命恩人,我叫吴邪。”
念念一愣,问他:“是天真无邪吗?”
“是口天吴的吴。”吴邪纠正道。
吴邪。
念念将二字在心底默默咀嚼了几遍,以平复被二字掀起的汹涌波涛,可随之而来的巨大欢愉狂风过境一般,席卷了四肢五骸,难以压抑。让人像偷了腥的猫,欲罢不能。
反复赏读了十余遍的故事,全套的书籍还搁在床头的书架上,种种细节早已烂熟于心,只是醒来的懵然使她的大脑变得迟钝,听见招待所与吴邪两个信息时她不敢确定,多问了一句天真无邪,待得到盼望的答案之后,瞬间的欢喜击溃了初来乍到的胆怯和茫然,当年曾恨的‘你在书中,我在书外’,万万不想,有一天书外人进入了书中。
偷瞟着吴邪,见他神情担忧,念念心底的激动平静了几分。
啊,这是真的吴邪,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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