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望着潮起潮落的大海,轻声道,
“我年少时,曾阔别家人,想去看遍世间万般风景。
我曾鲜衣怒马,携剑傲游,怒斩神魔。
喝那最烈的酒,骑那最俊的马,做那最逍遥的人。”
“只是到最后,我是否逍遥不知!
我只知道,我做到了最强,一剑平定内乱,一剑荡尽外患。
寰宇之内,再无敌手。”
“只是当我再度回家之时,方才惊觉,家仍是那个家,可那每次归家时,一声声暖心的问候,一直等待那个自己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为了保护他少爷的“家”,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清虚抬头往天,望向那碧蓝的天空。
这天再蓝,也蓝不过那个雨夜。
海浪如雨水般落下,清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早已寒暑不侵的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手上的动作一僵,才想起来自己早已不畏寒冷,也才想起,那个为自己雨夜披衣的老人早已不在了……
看着说着自己举世无敌,横扫寰宇的清虚,蔷薇第一次在对方吹牛时,看到的不是对方那志得意满的嚣张嘴脸,反倒是出现了一种,从未出现在清虚身上过的落寞。
仿佛一个创业失败,然后老婆又跟好兄弟走了,儿子又是自己的,一个充满绝望的人。
好似对方随时从楼上跳下去,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让人莫名的同情。
蔷薇不免有些心生怜悯,正欲上千安慰,却见清虚身上爆发出那惊天的杀意。
蔷薇那刚伸出的手,仿佛被针扎一般,那如实质的剧痛,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
“所以说,我恨啊!我恨我自己,我恨那夜冥,我恨那群高高在上,将无数宇宙众生视作餐盘上肉的恶心杂碎们!
我恨啊……”
只见那清虚身上的杀意搅动苍穹,将整片天空渲染成那如同流动般的血液一样的暗红色。
蔷薇鼻尖都似乎能嗅到那浓厚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个落寞身影背后仿佛布满了尸山血海,那原本一沉不染的白衣,也俨然化做鲜血滴落的血衣。
蔷薇举目环望,一座座京观高耸入云,那些头颅仍旧保持着生前的一脸绝望。
蔷薇惊恐的后退,不知被何物扳倒,整个人瘫坐在血水。
“喂!蔷薇,你没事吧?”
清虚轻轻伸手在蔷薇面前晃了晃。
可蔷薇目光涣散,毫无反应。
“麻烦!”
清虚挠了挠头,没想自己刚刚触景生情,一时间竟然没控制住。
指尖亮起莹绿色光芒,轻点蔷薇眉心。
那光芒轻柔的将蔷薇那已经逐渐溃散的神识聚拢。
蔷薇瞳孔聚焦,面对靠近到快和她额顶相触的清虚,她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恐惧。
想要转身就跑,可那不争气的双腿瘫软,根本站不起来。
双掌撑地,却传来那液体一般的触感,蔷薇浑身一僵,想到刚刚那恐怖的情景,颤颤巍巍的低头看去。
好在原来只是海水啊!
蔷薇松了一口气。
看着风和日丽的海岸,万里无云的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蔷薇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哪怕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衣服粘着后背,她都不觉得有任何一点难受之感,因为这一点点难受与刚才所感相比简直是天堂。
蔷薇心中有着无数个疑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来到她们的世界又到底要干嘛?
刚才那一副尸山血海之景,到底是幻想,还是……
蔷薇张嘴欲问,只见清虚轻轻摇摇头,示意对方什么别说。
蔷薇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清虚搬上自己原来坐的那轮椅上。
将蔷薇送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蔷薇仍旧心有余悸,感觉精神十分疲劳,好似脑子刚刚被人用铁锤一下子锤碎了,然后又重新聚合起来一样,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隐天蝶内,
无命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么怕那个清虚啊?
他就这么强吗?”
黑袍墟双袖鼓荡,“强不强只是一方面,最恐怖的一点是,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现在就像一条被解开了束缚一般的疯狗,见人就咬。”
这是无命第一次在黑袍墟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情绪波动。
厌恶,嘲弄,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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