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两个时辰后,庄周打听到那位梁城君目前就暂住在蒙邑城内的驿馆,遂来到了驿馆门前。
说实话,蒙邑的驿馆很一般,似梁城君那等尊贵的人物,居然愿意住在这种驿馆中,而不是受邀住到蒙邑大户人家的府中,这让庄周感到有些意外——他平生最厌恶那种高高在上、将人分作三六九等的所谓‘上位者’。
不过话说回来,该怎么去见那位梁城君呢?
庄周伸手摸了一下怀中,触摸到了怀中那份书信,那是他故友惠施为他写的推荐信。
他故友如今贵为魏国的准相,不出一年半载就能成为魏国的相邦,他的书信,想来那位梁城君也要稍微给点面子,但性格孤傲的庄周心底却有些抵触。
在思忖一番后,他花了几个钱从附近的民居买了一个瓦盆,随即坐到驿馆门旁,用木柴击盆而歌。
此时蒙邑早已向魏军投降,但在驿馆内当差的,却依旧是昔日的差卒,他们听到有人在驿馆外击盆而歌而歌,纷纷出来察看情况。
或有一名老差卒见庄周是蒙邑口音,好心地低声劝告道:“年轻人休要在此滋事,近几日馆内来了一位贵人,若冒犯了贵人,你我都担待不起。”
庄周问道:“是少梁的梁城君么?”
“你怎么知道?”老差卒惊讶地看着庄周,随即挥挥手道:“既然知道,还不速速离去?”
然而庄周却笑着说道:“我便是为见他而来。”
老差卒与在旁其余几名差卒面面相觑,问道:“你与梁城君有旧?”
“你与梁城君又旧?”
“不曾。”
“有他人的推荐?”
“也不曾。”
“那你来做什么?”老差卒气乐了,心中直道这个年轻人不晓事,似梁城君那等尊贵的人物,连魏王都要奉为上宾,岂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然而庄周却很自信,对眼前几名差卒轻蔑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击盆而歌。
他的歌声传到了驿馆内,传到了正在驿馆内看书,等待蒙氏等几个氏族族长回覆的李郃耳中。
当然李郃并没有因为被打搅了而动怒,毕竟这个年代有很多这类奇异之士,兴致来了便就地奏曲吟唱,击剑而歌,更遑论这歌声也确实唱地不错,颇有几分闲散异人的气质。
倒是狐贲见李郃放下了书册,心中会错了意:“我去将那个赶走。”
“别。”
李郃抬手阻止狐贲,在思忖一番后笑着说道:“反正闲着也没事,出去看看热闹。”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书册,带着狐贲走出了驿馆。
此时在驿馆外,在击盆而歌的庄周旁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这让那几名那几名差卒又惊又惧,生怕事情闹大了惊扰到驿馆内的贵人。
乍一见李郃带着狐贲并几名充当卫士的少梁奇兵走出驿馆下,那名老差卒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告罪:“惊扰到梁城君,罪该万死,我等立刻将此人赶走。”
“诶。”
李郃笑着摆摆手道:“他只是在驿馆外击盆而歌,又没有犯禁,何必驱赶?”
说罢,他又好奇问道:“对了,这是贵国的歌谣么?”
见李郃脸上挂着笑容,并没有动怒的意思,那名老差卒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摇头道:“并非我宋国流传的歌谣,怕是此人自己瞎编的。”
“哦?”李郃心中愈发好奇,轻轻挤开人群,站在了围观的百姓当中,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击盆而歌的庄周。
身高八尺有余的他,站在一干围观的蒙邑百姓中犹如鹤立鸡群,庄周一眼就看到了前者。
见对方一不叫人驱赶他,二不叫人驱赶围观的百姓,不顾身份尊卑,就那么站在一干蒙邑百姓当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击盆而歌,庄周一边歌唱,一边心下暗暗诧异。
此人就是梁城君李郃?
不否认地说,这位邑君给庄周的最初印象不算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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