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十三府,浚国公府同时奏禀,今年交趾产粮大丰收,朱祁钰批复交趾诸官应当以稽为决,真切的到田里看一看,确定农庄法的具体规模,人数,懒汉等问题,切实的、实际的奏禀,而不是表功,好大喜功。
朱祁钰的措辞极为严厉,结结实实的训诫,因为交趾诸官的奏禀并没有实事求是,而是虚报、瞒报、谎报以换取晋升之路,一旦谄媚幸进,大明两京一十八省必然蔚然成风。
浙江、江苏、凤阳、应天府、松江府巡抚联名上奏,向鸡笼岛迁民以图长治,鸡笼岛经过流放犯的数次开发,已经初步有了生存空间,现在到了摘桃子的时候,三省两府已经迫不及待了。
年富在湖广搞出的抢人大战,三省两府没一点办法,这往鸡笼岛迁民,宁愿送去鸡笼岛也不要给湖广
凭白占了便宜去。
朱祁钰翻看了文渊阁诸学士的黄贴,又看了于谦的批注,朱批了这份奏疏,这代表着,鸡笼岛不再是流放之地,陕西都指挥刘靖的家眷是最后一批流放至鸡笼岛的家眷了。
「陛下,出事了。」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陛下,襄王殿下...」
朱祁钰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皇叔怎么了?」
「襄王殿下的长子马上风,薨了。」小黄门喘着粗气终于把话说完整了,不是朱瞻墡出了什么事儿,是朱瞻墡那个在王府外养外室和室外子的长子朱祁镛,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兴安一甩袖子,厉声斥责道:「说话大喘气!下次再这样,拔了你的舌头!」
朱祁钰这才坐稳说道:「吓了咱一大跳,上次皇叔在贵州患了疟疾,可是结结实实让咱慌了一个月。」
这其实也不能怪朱祁镛不知节制,这襄王府现在比那盘丝洞都可怕。
倭国来的花魁、朝鲜来的高丽姬、交趾送来的骊珠姬、草原送来的海拉尔甚至还有从奥斯曼王国送来的公主,都送进了襄王府,五湖四海的美女齐聚一堂,争奇斗艳,那场面,想想都可怕。
朱瞻墡又不在京师,这些都被朱祁镛享用了,本来朱祁镛就有些急色,再看着这么多红粉骷髅,可不就突然出事了吗?
很快卢忠就带着北镇抚司的仵作到了襄王府,没过多久,卢忠就面色复杂的回到了御书房,俯首禀报道:「回禀陛下,世子服用了虎狼之药,又喝了点酒,这一时兴起,就···就没挺住。」
朱祁钰拿过来了仵作验尸写的文书,看了片刻,只能摇头说道:「就说暴疾而亡,让知情的几个人都不要胡说八道,事涉皇叔脸面,有子嗣的侍妾仍留襄王府,没有子嗣的侍妾,统统打发到白衣庵去。」
「那给襄王殿下的讣告,也说暴疾而亡?」兴安犹豫了下问道,关乎到了宗室亲亲之谊,兴安当然要请示。
朱祁钰摇头说道:「照实写吧那是襄王府,皇叔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诏皇叔回京送送吧,正好鞑靼王化之事,告一段落。」
兴安领命而去。
远在大宁卫的朱瞻墡正在和罗炳忠处置着大宁卫诸事,尤其是兀良哈三部安置问题,正在进入收尾工作,牧场划分已经完全安置好了。
「不负陛下所托,这一团乱麻,终于处置完了,比之前在贵州更是累人。」朱瞻墡靠在软篾藤椅上,伸了个懒腰,现在的襄王朱瞻墡,早已不是当年在襄阳的胖皇叔了,多年为大明奔波,现在的他,显得格外精悍,望之颇似人君。
罗炳忠给朱瞻墡倒了杯盐白开,笑着说道:那是,也就是殿下处置有方,换个人啊,不见得能做的来。」
朱瞻墡嗤笑了一声说道:「屁精。
罗炳忠不会让话掉地上,回答道:「是总结精辟。
掌令官通禀后走进了房内,罗炳忠从掌令官手中拿过了塘报,打开看了看,面色沉重的说道:殿下,大公子走了。
朱瞻墡一愣,随即眉头紧皱的拿过了塘报,看了数遍,又揉了揉眼睛,嘴角抽动下说道:「是···镛儿走了啊。」
朱瞻墡看似平静,可是手一直不停的在抖动着,偶尔眼角还会抽动下,朱祁镛的死,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拗又有几个人能懂,他右手用力的抓着椅背,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却是怎么都站不起来,而后他放弃了站起来,就这样靠在椅背上。
「殿下?」罗炳忠试探的问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朱瞻墡摆了摆手,颤抖的说道:「让孤缓一缓,是镛儿走了是吧。」
罗炳
忠低声说道:「是,殿下,节哀。
朱瞻墡的手在脸上的用力的搓了几下,对着罗炳忠说道:「这孩子,咱们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我还让你去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不要在京师惹事,是吧,我当时就在想,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别整天围着那些个妖精转,把自己给掏空了,可我又转念一想,你说,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这还能不知道?还得事事我告诉他?」
「你说说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罗炳忠的手在腰间摸了摸,低声说道:「还不是陛下赏赐了那么多的妖精?」
「胡说八道!」朱瞻墡猛地一拍桌子愤怒的说道:「罗炳忠,你找死别带上孤!你这是什么话?你要是这么往前找补,那是不是得找补到孤私自离开襄王府跑回了京师?孤不回京师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是不是得找补到南衙僭朝兴风作浪?是不是得找补到稽戾王在土木堡败北?」
「你怎么不说是我爷爷的错,我爷爷没把瓦刺人杀绝种,才有了土木堡天变?
「枉费你跟了孤这么多年,判断问题还是这么本末倒置,是非不分,他自己把自己玩没了,就怪陛下给了他玩的条件是吧?你这什么脑子,才能这么思考问题?」
罗炳忠被一顿臭骂,也只能低声说道:「殿下高明。」
「有些人就觉得自己孩子是最好的,是绝对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还是殿下分得清楚,臣糊涂了。」
朱瞻墡发了顿脾气后,这心中的郁结算是消散了一些,才摇头说道:「小孩抡大锤,镛儿他没那个德行守住这些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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