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脚下玉台之中,一枚晶莹剔透的琉璃状事物悬浮其中,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间或有熟悉景色自上一掠而过,吸引了李鱼视线。
“......这就是我的执念,一经形成便坚固如佛家舍利,难以消磨。”
琉璃念头上浮光掠影一般闪现的景色,正是李鱼记忆中的故乡景色,秦岭茫茫,渭水汤汤,西府之地,名传四方。
“......”
略带贪婪地注视着那些记忆深处的光景,李鱼半天才不舍地移开视线,摇头自嘲:
“以前看那些网文作品时,若是有主角牵挂故乡,只觉其矫揉造作,岂不知好男儿四海为家、吾心安处是故乡之理?
“直到如今身临其境再察其心,方知古人思乡之情,知道何为‘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他探出手去,掌间无端有云雾生出,转瞬之间就将玉台遮掩而住,连带着其中封存的念头一起。
从外看来,就像是他立身烟云之中,翱翔碧波之上一般。
若乃施之空言,而不见于行事,此不得已者之所为也。
李鱼自忖如今尚不至于那番尴尬境地,也就是说他仍然有施以具体行动以求返乡的机会,于是便将这一点执念封存起来,意识归体,返回外界。
他睁开双眼,注意力再度集中到宴会之中来,发现不知何时僧人光济和辅德王俱都归席,如今正含笑看着殿中群神,不时笑谈几句,状极融洽。
见李鱼向他们望来,辅德王招了招手,唤他上前,指着僧人笑道:
“想必李小子你尚不知这和尚来历吧?且让孤为你介绍一番。”
都城隍看了并无反对之意的光济一眼,笑吟吟道:
“这和尚号光济,字昭融,俗姓丁,十三岁出家,隶属成实道场。十五岁受具足戒,自此云游四方,通达三乘,尤擅慈恩、佛心二宗,精论法性之别,可以说是当今佛门中不世出的高人了。”
李鱼闻言略感讶异,对方看起来年岁不大,顶多比自己年长一二便顶了天了,但听辅德王所言,对方貌似功行极深?
辅德王似是看穿了他心底所想,又道:
“慈恩宗讲求唯识无境,佛心宗主张佛性本有,都是在一个‘心’上下功夫,三惑净尽,二死永亡。莫看他外表年岁小便着了相,说不定内里便是不知哪朝哪代存留下来的老古董,换了一具肉壳游戏人间呢。”
光济闻言摇头失笑:
“殿下这是怪我插手你与李檀主之事,故而来掀我老底?贫僧不过略略提点一些罢了,李檀主能不能勘破可不管贫僧事。”
辅德王轻哼一声:
“你都让这小子去看《左传》了,还只是‘略略提点’?若说掀老底,还不是你这和尚先动手的罢?”
僧人只是摇头不语,在旁的李鱼眼中精光一闪,打定念头下去后要找本《左传》来细细研读一番,看看这两人打的到底是什么哑迷。
辅德王见状便继续开口言语,似是在同光济解释,又像是对李鱼辩白: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孤昔年辛辛苦苦成就一方事业,但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不过几世就被子孙败坏,甚至还出了牝...那等事情。你让孤如何受的住?
“哪怕其中确实有太平道传承因果,天道承负之因,但孤心中犹然不甘,如今提拔李小子你,也与此事有关。”
李鱼闻言一愣,似乎在方才一番深入交谈之后,都城隍便对他打开了心扉,一些隐秘之事也不吝于向他谈起,比之以往云里雾里的谜语人表现却是要好太多了。
“要贫僧说,殿下若真是有意,倒不如直接告诉李檀主您昔年名讳如何?我想以李檀主之聪慧,定然能以此为据,窥得全盘才是。”
光济突然笑着出言,打断了李鱼思绪,二人俱都看向都城隍,眼神烁烁,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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