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淮关上笔记本电脑,手指关节撑在眉心,淮淮,又是这个幼稚的称呼,只有她敢这么称呼他。他已经无力去纠正了,吐字:“进来。”
沉词步入,将门带上,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她憋了好久,脸上都有些可爱的红润,骆淮眉头微蹙,直言:“有话就说。”
毕竟骆淮和骆景是亲父子,她欲探知二人之事,怕是会惹得骆淮不快。
但她还是想驱散他眉间的阴郁,不必是反常的快乐,只要平常的板正即可。
至少不要不快乐。
沉词终于鼓足勇气问了,“自你接我放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心情有些阴郁,难不成是骆景叔叔说了什么?”
沉词心细如发。
听了这关心的话,骆淮心尖微颤,思绪飘到几小时前。
宽敞的大厅里,骆景端坐于首位,他墨发中隐现白丝,面容如年轻时一般英俊,只是多了些微不可见的细纹,明明是沾满鲜血的手,却近乎虔诚地盘着佛珠,真是讽刺。
骆淮面无表情,身姿挺拔,站在骆景前面,两侧是笔直的站成排的死士,沉默的空气中密布着使人窒息的威压。
“这几年你的消息越来越不值钱了……”骆景屈起手指敲打着桌子,实木的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像是在敲击人心,他阴阴沉沉地道,“怪不得沉家崛起得如此快,原来是我给他们递了一把刀,这把刀前几年锋芒不显,现在,却要割他主人的心头血呢。”
骆淮眼角内勾,勾出的不是妩媚,是锐利;眼尾平直,扬出去的不是呆板,是锋芒。眸中似有繁星碎成点点在深蓝浓稠的大海里晶莹浮动,却被浓浓夜色压下,一双眼集萃月华清辉,目光直射,喷发的是铺天盖地、万物湮灭的气势。
骆淮没有什么表情来反映给他这个父亲,他无波无澜的道:“沉家退隐本就是个局,你只是找错了破局人。”
骆景怒了,他一挥桌面,名贵的瓷质茶具脆弱的分崩离析,就像此时的气氛。
“我苦苦培养你八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骆淮眼中满是认真,他冷静的看着骆景:“没了您,或许我能过得更快乐。”
“快乐?!生在骆家,你谈什么快乐?骆淮啊,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了,离了骆家,连这样不切实际的词汇都能让你贪恋。”
“沉家的酒,莫非是千年名酿?让你如此糊涂?”骆景的语气嘲讽,掐住木椅把手的指关节泛青,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棋子,为了毁掉沉家,他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现在就要因为他而破灭?
骆淮没做回应。
骆景平复了下心情,面容不复狰狞,只是淬了毒的双眼仿若毒蛇,“你可知,背叛了骆家是什么后果?”
骆淮毫不在意身上紧紧攀附的杀意,语气平直的叙述:“杀了其在人世间的所有牵挂,受尽刑法,挫骨扬灰。”
“你就不怕么?”
“怕。”他不怕丢掉这一条生来就被当做任意操纵的棋子的命,他只是怕他的命没了,她会哭。
他八岁时来到她的身边,他时刻谨记骆景给他的任务,他谨慎小心,生怕行差踏错连累骆家,他活的不光彩,也阴暗。
然而那个四岁的小女孩,却不顾身周的居心叵测,她傻傻的将每一缕阳光捧给世人,从此她便成了他这19年来唯一的想要守护且向往的光。
他一进沉家便被喂了慢性毒药,沉盛夫妇二人都不简单,却愿意为了治愈女儿的病甘愿退隐词愈山,放弃当时的全国首富地位。而这样从小被爱灌注的孩子沉词更是不识人间险恶,一次偶然,见他被那毒逼得发病,便求着父母给他治病,真是个傻女孩。
那日,她为了找到他母亲的遗物——一个项链而遭遇骆景设计的绑架,虽受尽苦楚却从未放弃他视为生命的遗物,也是从那件事起,他多年来一直坚守的信仰彻底的被颠覆。
沉家也是从那件事起,正式与骆家宣战。
骆淮闭了闭眼,结束了回忆,沉声说:“我想你舍不得杀我。”
骆景转怒为笑,散落额前的发丝轻轻摇曳,更添几分邪佞,“你何来的自信?”
“作为你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我当然要实现我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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