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县瞟了一眼,松了口气,赶紧把门外自家伴当叫入,低声道:“去把我帐子东边数第三口木箱搬过来。”
说着,他满脸堆笑:“你们两个先吃着,我处理一下公务。”
李校尉略一犹豫,面上却已不那么急切,只道:“那,我的事你也快点,兄弟真正等着米下锅,钱粮我要是带不回去,差事最后完不成……哎。”
忧愁上心上脑,又忍不住一杯酒喝下去,酒一入喉,那诸般烦恼就春风化雨般散去。
……
本是晴朗的天上忽然动了一大片云。
张道长立在勇毅军的营帐外,举目盯着树枝上两只喜鹊。
周县尉手里捧着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酒坛,恭恭敬敬地走到张道长身边。
这位张道长张正铎,正是龙虎山上清观的无妄先生,他的师兄就是先帝时,那位赫赫有名的真静先生张正随。
在当今道门,张道长可谓德高望重,便是当今陛下也将其视为座上宾。
周家曾欠了张道长一个大人情,当年周县尉的同胞姐姐惊马坠地晕厥,眼看要不好,全赖张道长当时在场,以一丸上清观的神药回春丹将姐姐救活,周家当即备了重金以做谢礼,但张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救了人就飘然远去,自此再不见踪影。
没想到今天张道长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周县尉心中虽是诧异,不明白为何张道长会要买顾厨送的酒,但他肯定不能拒绝。
他振了振衣袖,微微躬身:“道长……”
话未说完,手里的酒坛子就不翼而飞,周县尉心下一惊,抬头便见张道长两只手捧着酒坛子双眼放光,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什么。
半晌,张道长才从怀里掏出块腰牌,塞给周县尉:“让你爹拿着我的腰牌去上清观拿钱,你这是三斤酒,算一千金吧。老道最近手头紧,就占你点便宜。当欠你个人情,以后必帮你们周家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周县尉:“……”
等张道长拽着自家道童都走得没了踪影,周县尉才迟迟疑疑地回过神:“一……千金?”
周家豪富,人口多,家里生活算是奢侈的,可一年下来三五千两银子也尽够花销。
一千金?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金子。
再抬头想寻张道长,早看不见人影,周县尉心里有点犯迷糊,摇摇头,举步去寻王知县,打算同他一起去河堤上看一看。
周县尉脑子里存着事,不知不觉就进了王知县的帐子,目光落在狼藉的杯盘,趴卧桌上的人,还有倒在地上,空空如也的酒坛上。
脚步一顿,周县尉脸上的肌肉抽搐:“一千金啊!”
王知县忙手忙脚地收拾账册:“什么?等我一下,刚把这俩灌趴下。”
周县尉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他感觉,自己最好还是别告诉这家伙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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