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渠单于却没有更多反应,松了口气,叹道:“陈太守只身前来美稷,却不入王庭一叙,可是嫌我年老,匈奴粗陋?小王对太守大人倒是闻名已久,恨不能相见啊。”陈冲摆手回道:“单于客气,在下只是事先与刺史有约,刺史专管征调之事,在下绝不插手,虽有一晤之心,但也得公事为上。”
休屠王挛鞮呼利拔闻言,背靠毡帐,颇有兴致地笑道:“大人如此说来,小王倒颇有兴致,大人与刺史有何龃龉?竟不能插手征调之事?”
陈冲倒也不隐瞒,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一向是唯一的,如今征调已接近尾声,再出现什么情况也不会因他个人而改观,便将自己在雒阳的言语与诸王一一道来。其实核心观点就只有两条:一,不需要匈奴,只需要起复皇甫嵩,就可以战胜乱军,稳定西凉;二,征调匈奴,耗费巨大,且废立单于之事两国已生间隙,远征西凉非是匈奴所愿,恐使横生祸端。
当然,幽州最新乱况陈冲还是隐下不言,如若让匈奴人知道这个消息,必当以为征调难行,引起新的祸乱。
一番娓娓道来后,几人都对陈冲好感大增。不管真假,能做出替匈奴考虑模样的西河太守,除去陈冲以外,他们也找不出前人了。羌渠单于随即笑道:“既如此,那大人为何还要孤身前往美稷集,难道美稷集中还有大人这样的名流也没有的奇珍吗?”
陈冲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欣然谈到:“山河秀色,各有不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雒阳自也不是什么都有的,就像贤王会猎仍要去五原,而不是美稷一样。但陈冲此行,所求非是奇珍,在下是为西河百姓冬日衣食而来。”
“哦?”挛鞮呼利拔奇道:“我听闻刺史广调诸君钱粮于离石,而今太守竟无粮可用?”陈冲神色如常,淡然道:“如今征调在先,在下却也不能坏刺史大事,只能先另想他法,如能求购于诸位,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
羌渠单于挥手示意一直在旁沉默的于扶罗前来,指着他对陈冲笑道:“如今我部交易,都由他主管,太守不妨多与我儿言,我知郡南人口寥寥,区区冬粮,却并非难事。”
于扶罗整理了下情绪,顺着单于的话对陈冲道:“小王却不知太守欲买粮草几何?”陈冲数起一根手指,轻笑道:“我欲从君处,购一万羊羔,一万羊牲,一千耕牛,不知可否?”
于扶罗听闻这个数目,顿时抖擞精神,春光满面,连语气都忍不住殷切了几分:“还望太守周知,这可并非一个小数目,却不知太守能拿出多少钱来。”说到钱字,他的语气都快飞扬起来,眼中的金光都险些让陈冲不能与之对视。
陈冲让魏延去马车中取出金饼。魏延解开包袱,将一百金饼堆在地上,黄金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于扶罗的嘴角在忍不住上扬,可他强自按捺下去,继续说道:“太守大人,你如果买一万羊羔,这一百金饼已然足够,但如果还要买一万羊牲,一千耕牛,可还差得远,至少要再出三百金方可。”
三百金,魏延满是忧虑地望向陈冲。他也是随陈冲看过西河账目,如今只有把刺史府打劫了或许才能凑出这些钱来,如今除却这百金,陈冲身上空无一物,如何能再拿出三百金?
却见陈冲解开腰间佩剑,对于扶罗淡然笑道:“贤王也不用担忧,如果是金饼,陈冲是一块也拿不出来了,但我身上价值千金的物品,却还是有的。”
剑刃离鞘,一股寒气凛凛而生。陈冲将青釭剑横置身前,剑柄云纹层层,剑锋薄如蝉翼,众人的神色在剑刃上清晰可见。陈冲将青釭剑向前信手一挥,却连风声也无,正当众人疑惑间,最上面的金饼忽而断为两瓣,再看陈冲手上剑刃,却仍是完好如初。
陈冲笑道:“这是我好友曹操,也是大汉太尉曹嵩之子,赠与我的,他生平素爱收藏宝剑,这把青釭剑乃是他千金求得,与另一把倚天剑并称双绝。我却不敢将它卖与贤王,只求将此剑暂抵三百金,押于贤王,待我明年凑得钱财,再用千金买回,还请贤王成全。”
于扶罗本就性爱奇珍,不然马廊中也不会有那样一匹宝马。他见如此宝剑,当真是心痒难耐,连连答应下来,接过宝剑置于怀中,活像抱着一个婴孩。
陈冲看着他这副欢喜模样,又看向已经老迈的羌渠单于,心中却是忍不住悲叹:单于有此左贤王,恐是难以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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