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倚老卖老,始终看自己不顺眼的尉迟度。窦瑗顾不上生气,便一路向着御花园疾行。
“窦大人——!止步——!”
刚远远看到御花园的高大拱门,一旁的小树林中,又突然传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尖厉喝声。窦瑗心中暗道一声“倒霉!”,只听声音,便知道这是皇帝的贴身宦官、黄门令宗仁了。
而他与这宗仁,虽然都是元修亲信之人,但二人的关系却素来紧张。其中原因倒也简单,只因这窦瑗一向自诩为汉朝贵戚窦氏后裔,常以贵族自居,极是看不上宫中那些肢体残缺的阉宦之人,平素言语神态间,对这些宦官多有蔑视不屑之意。而这一点,却恰恰又是天下所有宦官心中最大的软肋,因此,几乎所有宫中阉宦都对窦瑗暗存恨意。也正因为这样,窦瑗每次进宫面圣,都会受到这些宦官这样那样的刁难,他心中对这些大小黄门外,也是厌恶到了极点。
此时,在这御花园外,宗仁就是窦瑗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
“哦——原来是宗仁令官。”
窦瑗不得不停下脚步,却是有些面带不悦的看向正从树下阴影中走出的宗仁和他身后的几名小黄门。
“窦大人——”宗仁故意拖着尖细的长音,看也不看窦瑗一眼,一边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宽大的袍袖,一边踱着方步,缓缓向窦瑗处走了数步便驻足停下,昂起脸,拿眼角斜睨着他,面无表情的道:“此乃皇宫内苑,不知窦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啊——?”
“哼!本官有机密要务,需面奏圣上!”窦瑗向来最见不得的,便是这些阉人狐假虎威的做派。明明只是个伺候人的奴仆,却偏要在自己这些朝廷贵人们面前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禁从鼻中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宗仁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嘴中没好气的回道。
见他这副神情,宗仁只道是他有意在众小黄门面前落自己的面子,不由登时心头火起,语气更加冰冷的道:“哼哼!窦大人——大内森森,宫深九重!天子威严之地,岂可造次?!窦大人身为执法廷尉,竟不知外臣不得私撞内苑的规矩吗?”
“但若有紧要军机,哪怕是子时深夜,外臣亦可叩宫晋见!这是太祖帝定下的规矩!令官究竟是不知,还是故意不遵哪?”
见宗仁竟在自己面前搬弄起朝廷法度和规矩,窦瑗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当下便冷言回道。
“你……!”宗仁此时方想起,眼前这位也是皇帝宠臣,自是不会被他这番言语恫吓住,论起法度,他更不是这位廷尉卿的对手,眼见落了下风,不禁心下有了几分惶急,细淡的眉毛也倒竖起来,伸手指着窦瑗,厉声喝道:“窦瑗!汝……汝好大的胆子,竟是欲矫太祖之名闯宫么?!”
宗仁身后的几名小黄门见状,也纷纷围上前来,摆出了一副欲拼死护驾的姿态。
窦瑗闻听此言,顿时被这帮阉宦颠倒黑白、栽赃构陷的本事气得是三佛出世、七佛升天,却忘了自己在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这般?
“住口!”他怒喝道:“汝休要恶言构陷!某有机密军务要面奏天子!尔等快快闪开!休要误了天家大事!”
“吓唬谁呢?!”宗仁见窦瑗已认定了天子便在园中,神态又这般急切,心中也知道此人八成是真有急务要面奏圣上。只是,若就这样服软放他进去,又觉得堕了自家的威风,便耍起了无赖,拖着长音尖声道:“陛下正与几位公主殿下在园中赏花,此时兴致正浓,闲杂人等不得惊……”
那一个“扰”字还没说出口,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窦瑗已是抡圆了一个大巴掌,重重打在了宗仁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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