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二位。”谢七爷稍作屈身行礼,此时谢七爷早已对怀时变得甚是友善,而此中态度转变,皆因方才亲眼所观怀时为了阴司而奋身出命,不顾陆判的燃格之术而选择以自身之血肉之躯相抗。
范八爷摇首苦笑,“七爷,你我二人作为阴司冥使,负责指引冥世来者,不曾想竟然会有将人送出这阴司的时候。”
怀时爽朗而笑,却抬不得手,只得凑近了些许,“我这可不可以理解为八爷是在夸赞于在下?”
范八爷笑哼应允,“藏得可够深的,只是有些失落,不曾同你讨教过一招半式。”
怀时有些发悻,“范八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范八爷三军莫敌,勇冠阴阳,这世间少有范八爷之敌手,又何须同我这狐族后生较真。”
范八爷鼻息叹出口气,此时正行至阴司城城门之下,阴司守卫得见是范八爷同谢七爷,还有常年跟随于阎君身旁的怀时,自是不敢怠慢,得见其行进方向,便知其乃是要出城,遂连忙大开城门。
谢七爷行过城门时,面露礼笑颔首示谢,清隽的面容尽是温雅之色。
行出阴司城,呼啸而起的阴风刮得青凤面容有些发寒,怀时眼见青凤有些发颤,用牙齿衔住披风,而后靠于青凤肩头,“披上吧,免得受了风寒。”
青凤接过披风,忽觉一事,将披风披该于身后被阴司士卒所用竹竿横抬而起的夏初,青凤将怀时的披风盖于夏初身上,“夏初没有体觉,莫要再此时冻伤了筋骨。”
怀时得见青凤还是一如既往的纯良,凡事皆心系于他人,“曾幻想过我们会在怎样的场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再见面。思虑过何止千种,却并不曾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而见。”
青凤笑颜有些生苦,怀时目望不远,继续道:“九州之上,世间寸土我都寻得,折山覆水,凭天入海,却不曾寻见你。”
青凤眉宇稍稍变得舒展,自己终于不用这样一个人坚守徐行了,终于有了依靠,“凤儿你自望乡台之上气急血涌,数百载前,我亦同样做过,当日我曾想过自望乡台之上一跃而下,这世间若无你,我留存于世又有何用呢。”
长桥而过,桥头处饮汤之人,有人面面不舍,有人悲切痛绝,有人欢心惬意。
清咳一声而响,令怀时不再吐言,谢七爷报以礼笑,“行奈何桥,渡此忘川,便至连通阴阳两界的幽冥之路。”
“谢过七爷引路。”青凤作揖施礼,青凤礼罢,谢七爷早已唤来渡水船家。
斗笠压得颇低,令人不得目视其面,背脊有些生弯,手中的蒿杆磨得生光,谢七爷嘱咐了船家几句,船家身子晃动想是听明了。
“请吧,二位。”招魂幡一扬,谢七爷将招魂幡横打于左手之上,“就此别过,可期相见!”
怀时与青凤及身后两名抬着夏初的阴司士卒入到竹船之上,这片单薄的竹船不知为何得以能够支撑住如此重的重量,船家用力撑推着蒿杆,老迈的声音略显沙哑,“这忘川水气味甚浓,常年吸入令我这声音早已难以辨识。”
船上甚是拥挤,令青凤只得紧紧地环抱着怀时,怀时受伤的双臂被外力所挤压,虽然有些生疼,但是怀时却纹丝未动,任凭青凤继续紧紧地还抱着怀时。
久别而期后,第一次相拥,青凤也不曾想到会来的如此突然,会如此的没有任何思绪相扰,青凤将头依靠于怀时的胸口,听着那略显急促且有力的心跳,似鸟足轻行,如同用尖尖的锋喙敲击着青凤依靠的面颊一般。
船家抽蒿杆又入,力罢又道:“摆了数百载的渡,只接过无数入阴司之人,却不曾送过一人出这忘川。”
二语言罢,船身便停,青凤细看,却见竹船竟已经靠岸,“忘川之水如此短的行程?”
船家听闻青凤的诧异之语,放声做笑,只不过喉咙处的沙哑之声似疾风刮入残窗而发出的声音,“你们觉得短,但是我却感觉撑了好久的船,相由心生而已,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青凤似有不舍,缓缓松开环抱着怀时的双手,悻笑仰首。
众人下船,阴司士卒直指于不远处的敝天之树,“忘川河对岸的这棵彼岸树便是连同阴阳两界的幽冥之路的路标,我等二人身份有碍,为了避嫌不得上前,这位姑娘,您看我是如何处置。”
青凤看着阴司士卒所指的夏初,青凤谢礼,道:“多谢两位大哥相助,交予我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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