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初见王爷夫人,如此器宇不凡,果真是与王爷般配,”苏琴笑着招呼随行的丫鬟用自带的酒壶将容夕和鹿燃歌的杯中甄满,“云府夫人爱酒,我见王爷与夫人桌上是桃花酿,正巧我的桌上放的五加皮酒,方才一尝,那味道正宗至极,二位,请喝?”
玄祖上前敬酒,来者不善已是预料到,只是未料到竟是来催体内阴毒。
这酒若是下肚,就算内力压制,不出一个时辰,必然阴阳相冲,这是要置人于死地。
容夕端着酒盏迟迟不饮,盯着那玄祖凌厉的双眼,黑色面具下的笑容似是夹着一丝嘲讽,身旁的鹿燃歌倒是傻气地将酒饮了尽。
“王爷怎么了?”玄祖笑意颇浓。
容夕眉头微展,抿嘴一笑,正准备将这盏中的五加皮酒饮下,却被鹿燃歌夺了去。
“夫君近日伤感风寒,不可饮酒过量,”只见她将剩余的酒仰头饮尽后,笑着向玄祖展示空盏,“玄阿姊,恕燃歌替王爷回礼了。”
苏琴微微张了张嘴,她没想到,鹿燃歌这些时日变得如此之快,如今都学会替人挡酒,还是替那白贤王。
不该,此事不该,她等苗陨西一等就是十年,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竟这么快就适应了从前并不爱的男人。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人与人果真不一样。
“夫人好酒量,王爷若是风寒一直未好,可到玄邸来把脉,玄邸的大门,永远为二人敞开。”苏琴笑着行了个轻礼,便带着奴婢离了去。
虽说酒杯被夺去,但那浓烈的五加皮酒,还是入喉了半分,容夕感到胸口一阵灼痛和翻涌,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宴席。
云府侧院,竹林茂密且深,容夕往里疾走了一阵,便弓着背呕起血来,他见着黄土上被染得黑红的一块地,深喘口气,原地盘坐,运起了内功。
可不想,这极阴之毒,一遇到这活血生津,泻火祛风的药酒,使得余毒与内力在经脉中乱窜,内力再强也无法抑制,一刹间,容夕感到胸口激烈阵痛,又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所以方才你问我你死了会如何,是因你根本就没有服过解毒丹么?”
鹿燃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旁的竹缓缓站起身,每动一分,那心口的痛便与愈是剧烈。
她上前搀住了他,他前所未见的面色惨白,她湿了眼眶:“为何?为何把最后一颗解毒丹给了我?”
他轻推开她,苦笑中依旧带着邪意,不时咳声阵阵:“本王做事……没有起因,你休要……自作多情,滚。”
她痴笑着,两眼一阵涩痛,她应是恨他的,如今却莫名悲痛,她强忍住泪:“现在如何能救你?”
见他低头不语,她又嘤咛:“你如何才能不死?”
他抬起眼皮瞧了眼她的眉心,在那冰肌雪肤与秀骨之后,藏着休屠族古老王室代代相传的祭天神器,据前国师所言,休屠族的祭天神器只有六百年前有人见过,传说中神器在炼器印堂后一寸的位置,唯有在炼器死后,眉心处会浮现一朵赤梅的印记,随之,祭天神器将穿颅而过,浮于表空,半个时辰内若不汲取,便会消失,随着神器的耗损,尸首也随之灰飞烟灭。
他与她初遇时,便看到了属于她的那束光,肉眼不见,心却能见。
他本可以早日将她扔进那巨炉,取其所需,不仅可增长内力用以长生,还能助他收服丞相王砮之心,早日完成复仇大业。
却为何一直不忍?容夕质问自己。
他开始无力呼吸,喘着粗气,顿时浑身亦寒亦热,这是经脉相冲的将死之相,其痛难忍,犹如蚂蚁钻心,内脏龟裂。
在他终是无力支撑倒地之时,她在他身旁跪下,垂面丧气,无语凝噎。
“妹妹,可是想救你的郎君?”天色渐暗,隐隐约约依然能听到那宴会的丝竹之音,她沮丧之际,白弦出现在了身后。
“白哥哥,这毒是我下的,”她半睁着双眼,看着他衣襟上的血迹,发丝在晚风中凌乱飘散,“是我害了他。”
白弦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羽扇,他伸手轻抚了她的后脑以示劝慰。
他蹲了下来,见着那往日英气逼人,现在却倒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容夕,怜惜地摇了摇头:“啧,救国之命,竟被爱妻毒死。”
“救……救国?可如今……难道不是方术乱国?”鹿燃歌猛然抬起头,遇到了白弦明亮的目光,“容夕本是恶贯满盈之人……据人所言,他将小莹的双眼抠去,他还派人将前掌事的举家烧死,还……”
白弦爽朗地笑出了声:“女子不问政事乃幸事也!你是否记得你们初遇时他说过什么?”
她拧着眉:“他说我空有其表……与青衣……不般配。”
“呵呵呵,看来这白贤王看似稳重独断,实则也不失稚幼,”白弦站起了身,兴奋地加快了摇扇的速率,“我竟忽然忘了,青衣与我是旧友,白贤王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旧友去救情敌?”
听到这里,她忽然心生希望,原来白弦是可以救他的,毕竟阴魂散出自于白弦之手,以往此毒无解,但不指代如今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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