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内放着粗细不同的十几条鞭子,这些鞭子明显材质不同,里面有几条是钢鞭,有几条是缠着铁丝的皮鞭,还有几条是纯皮鞭。
年长内官道:“这群兵丈局的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督主您用的鞭子都敢掺水。”
严欢拨了拨托盘里的鞭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天亮后你去告诉兵仗局掌印,让他明晚来这里伺候,顺便也让他试试,他给咱家的鞭子好不好用!”
刚才说话的那个年长内官,打着颤音说:“督主,您看这托盘里还有十余条鞭子,要不再试试?万一好用呢。”
“明儿吧。”
“那这几个人还按老规矩处理?”
“对,骂阉狗的,处理完后当着他们的面,让狗把他们那脏东西吃了。然后派去伺候老内官。”
说罢严欢站了起来,年长内官赶忙从衣架上拿过一件绯色蟒衣和纱帽。
少年来到严欢身边,拦住了要伺候他换衣衫的年长内官,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帕子,给他把脖颈和脸上流淌的汗和血迹擦了擦,然后把他的黑色武袍脱下,从内官手中接过绯色蟒衣给他穿好,扣上玉带,最后把黑色嵌玉纱帽戴上,仔细检查了一番,觉得齐整了才收手。
“可以了哥,回吧”少年道。
*
这望月光荧光不仅给夜晚的宫廷带来旖旎和艳丽,同时也不吝啬它的华光,照拂了离皇宫不远处,一个王孙公侯才有资格占有的园子,明瑟园。
这园子亭台水榭,飞檐楼阁,画廊联接了庭堂,飞廊则联接了高耸的阁楼。整个园子虽无皇宫大内辉煌也无王府奢华,但系苏园之风,设计精巧唯美,一看就是出自大师手笔。
穿过垂花门,内院的望曦楼此时灯盏正明。
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严欢闭着眼靠着桶侧,享受着水淋漓下来的惬意。
小满手拿木瓢,边往严欢头上慢慢倒着水,边说:“哥,那些掌印内官,晚上睡不着会去胭脂楼找姑娘,你怎么晚上睡不着跑去牢房拿鞭子打人啊?还出汗越多越舒坦,挨打的叫唤的越响越过瘾。你这是不是想姑娘了?你也学那些掌印娶个媳妇呗,搂着姑娘睡说不定你就睡着了。”
严欢哗的一下撩了小满一脸水说:“放肆,我是不是平日太宠你了?你要再敢在我面前提这些事,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小满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他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哥哥大满也说了同样的话让严哥哥扇了个耳光,还踹了一脚。
他和哥哥大满自幼被严欢教导,大满善文小满善武,严欢对他们哥俩虽然严厉但甚是宠爱,很少有发那么大火的时候。
小满发现了,不能跟他提让他娶媳妇,睡女人,这好像是他的逆鳞,摸不得。
严欢看小满怯生生的样子知道自己有些过激了,毕竟自己的过往这孩子不知道,他说那些不过分。只是少时的经历让自己变得敏感。
严欢拿起旁边面巾给小满擦了擦脸上的水说:“哥哥这辈子是不会娶妻的,也不需要女人,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
“噢”小满闷闷的回答了一声。
不过少年性情,他一会便没事了又开始了念叨:“哥,你知道我昨天早晨在宫外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
“有近千数男子自己净了身,天天在宫外晃悠,等着宫里发榜招内官。”
“这我早知道,还让锦衣卫撵了好几回。”
“还有您不知道的呢,东厂那个管狱的小内官说,有些人打听到您爱用鞭子抽人,死不了就能进宫当内官。所以他们就投刘狱司的门路,挨您的鞭子,那样他们觉得可值了。不仅不用掏在宫外净身的那六两银子,宫里的刀师傅还比宫外的手艺好,净了身有人管,还给饭吃。所以这段时间您用的鞭子总是断的很快,那样才能保证那些人不被打死。做了内官的人,就得给那个管狱的老内官五两银子,比在宫外净身还便宜一两。所以现在东厂外面等着挨您鞭子的也好几百人了,够您打一阵子了。”
话说完,小满眼看着鞭打人打了半宿,眼睛里的阴鸷和戾气才消散了下去的他,此时又浮现了出来,甚至比之前还重。
得,嘴太贱了,因为自己这几句话,这严哥一晚上的人算白打了,看这股劲这以后的十几天晚上都别想好好睡了,又得夜夜去听翻来覆去不变的那几句骂人话。
果然这祖宗问道:“这些年负责往东厂送那些作奸犯科士兵的是谁?”
小满道:“锦衣卫的徐千户负责此事。”
“他的直管上司是谁?”
“南镇抚司镇抚使张同”
随后严欢又道:“一会我们就入宫,上午江阴侯要带两个女子入宫给皇上相看,我得在御前支应。晌午过后我如果能忙完,你就去把兵仗局的掌印给我找来,然后让张同带上徐千户也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糊弄到我头上了。”
“陆老头要送女子给皇上,大满怎么不知道?”小满问。
“哼,别说大满不知道,我都是前日才知道的,这陆深胆子不小,竟敢瞒着我给高启送女人!”
“那还按老规矩办?”
“对,若明日高启把她们留下,让徐嬷嬷就找个机会把她们处理了,若事情不好办,就把消息透漏给皇后,让皇后处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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