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金色的阳光穿过天蓝色的窗帘,灿烂地照入谢圣婴的房间,使那些奶油色墙壁都闪闪发亮,桃木家具也泛出葡萄酒般的深红色光辉,地板也像玻璃似的闪闪发亮,连铺着的旧地毯也洒满了灰色光点。
空气里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春季的高潮恋恋不舍地让给了比较炎热的气候。芬芳柔和的暖意已注满房间,它掺杂着各种花卉、刚抽芽的枝叶和新翻红土的香味。
这般明朗的日子常常总会把谢圣婴引到窗口,倚在窗棂上领略屋外的鸟语花香。可是今天她无暇欣赏旭日和蓝天,此刻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她该穿什么衣裳参加晚宴呢?
什么样的衣裳才能使她窈窕的身材显得更为动人和最使高彦深倾倒呢?从午后开始她一直在试衣裳,试一件丢一件,那些被她舍弃的衣服成堆地丢在地板上、床上、椅子上,五彩缤纷,凌乱不堪。
经过千挑万选后,她终于选中了一件饰着荷叶花纹的绿色丝绸衬衫,配上一条镶着淡黄花边的粉色长裙。这是最合适的,事实上,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裳,因为它能让她的身段显得更苗条一点。
谢圣婴站在镜子前,扭着身子端详自己的身影,心想实在看不出浑身上下有何不足之处。她的肌肤光滑细腻,双臂丰腴迷人,胸部被紧身胸衣高高托起,性感极了。她从来不用像大多数姑娘们那样,在胸衣的衬里中缝上一层层丝棉,来使双乳显得更加丰满和线条分明。至于她的腰肢,谁也没有她这样纤细袅袅,令人着迷呢!
正当她沉醉在自己的美貌时,门被敲响了。她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张妈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片涂满黄油的面包,中间还夹着一大片火腿和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一看见张妈手上的东西,谢圣婴那敏感的神经便大受刺激,想要大吵一架才行。她当时正忙着试衣裳,忘记了张妈的铁规矩,即女孩子动身去赴宴之前,必须先在家里把肚子填得满满的,这样她们在宴会上就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我不吃,这没有用。你拿回厨房去吧。”
张妈把托盘放到桌上,然后两手叉腰,摆出一副对峙的架势。
“你必须得吃,我不希望别人看见你在晚宴上狼吞虎咽的模样。这次你可得给我全吃下去。”
“我不要吃嘛!你看,时间已经晚了。”
“那么,小姐,听我的话,就吃一点点吧。”张妈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再也不吃这些打底的东西了。今天我可要好好享受一番,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听了这番不伦不类的倔话,张妈苦恼得皱紧了眉头。在她心目中,一个年轻姑娘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那是黑白分明的两个方面,中间没有可以通融的余地。可是要开导谢圣婴,指出她那感情用事的做法大都有违上流社会的习俗,那就会引起一场斗争。面对谢圣婴的顽固,张妈每次都是靠着老年人的狡狯心计,才好不容易赢得胜利的。
“即使你不在乎人们怎样说,但我还在乎呢!”张妈嘟囔着,“我不想让宴会上的每个人都说你那么没有家教。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过你,判断某个女孩子是否名门闺秀,只要看她吃东西是否像小鸟那样斯斯文文的就知道了。我不打算让你去到外面粗鲁地胡吃海喝,馋得像只母猪。凡是馋嘴的年轻姑娘们,大都嫁不出去。”
“我不信。高彦深就说过,他很高兴看见一个胃口好的姑娘。”谢圣婴反驳道。
“男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而且,我也看不出高先生有要娶你的意思。”
谢圣婴顿时皱起眉头,眼看要发作了,但随即克制住自己。在这一点上击中了她,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张妈见她一脸的不服气,便端起托盘,用一种出自本能的温和而狡狯的方式改变了策略。她边叹息边向门口走去。
“好吧,你不想吃就算了。不过我可听马家的仆人说过,还没有见过有哪位小姐比马小姐吃得更少的,尤其是在高先生面前。”
谢圣婴用十分怀疑的眼光瞪了她一眼,可是张妈那张宽脸上只流露出遗憾的神情,似乎在惋惜谢圣婴不如马月芳那样像个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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