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觉本欲去到戒律堂将此事与胡琏师兄知会一声,可眼下横遭此货,便想着让朱亭山去走这一遭,一来,是收钟宁入庄之事,二来则是昨夜的不速之客,还请胡师兄早做防备。
风啸崖显出短暂的安宁,苏书这几日也显得异常乖巧,钟宁自不用说,不会去惹什么麻烦,吴小武平日言语都是少有,此间一如既往,每日安心修行,杨一清也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与两位师兄有说有笑,只是和钟宁见面不语,心中不断的盘算着元宵佳节的到来,好报这一箭之仇。王沁当日想着几日之间两个孩子就可逐步修好的想法,也慢慢的变成了一个馊主意。谁能料到看似乖巧的钟宁骨子里深藏着一份倔强或者说有着些许的桀骜。
傍晚间朱亭山便回了山,作为一个晚辈,胡琏纵使心中万般种种也不好发作,也只好牢骚了几句,亦在杨觉的意料之中,只是胡琏也是想不出世上还有谁有这般的功夫,心中不安。
第二日用完早饭,王沁照例安排三个孩子自由练功,这些日子确实忙了些,杨觉受此重伤终日于房中养伤,两位大弟子也都忙忙碌碌,无暇顾及几个小家伙。这几日几个孩子是偷了个闲,说是照常练功,可谁都知晓在干些什么,也许过的断刀大会便好了,可谁知又能不能过得了断刀大会呢?
王沁将钟宁留了下来,既然纳了他做了首徒,就该行些当师父的本分。昨日夜间也与杨觉商议一番,自己的剑法俊秀灵巧有余,刚猛不足,男弟子使将起来难免会像英雄绣花,所以还是待日后杨觉主授为好。王沁领着钟宁,穿过后边的厢房,曲折回环之后,将钟宁领入一处唤作清心小院的屋内,这处房屋收拾的和别处大不相同,窗明几净,打扫的一尘不染。四周雕空玲珑,一张书案宽大精致,上面几本书零散的摆放着,书案之后是一排书柜,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一打开房门,就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远处的几颗熏香暗暗的燃着,夹杂着一旁药柜散发出的药香,使人心情格外的清新明亮。地上的木制地板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油光,两个蒲团静静的躺在地上,周边的一炉炭火将整个房间烘烤的暖暖的,钟宁脱下自己的鞋子,新奇的走了进来,不停的左右打量。
“这是刺蒺藜,这是医头痛的药。”钟宁突然看到在一边木盒里晾着的草药,神情兴奋。他又接着看了看,“这是蛇舌草,上次我们家大黑被蛇咬了就敷的这个药。还有这个紫苏草,能治肚子痛。嗯……这个我就不认识了。”他一边看一边言语,转过头来问道:“师父,这个是什么?我好像没见过。”
“这是穿心莲,医咳嗽的药。钟宁,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的草药?”王沁也感觉到奇怪,一个出生农家少不更事的小娃娃,说起草药却是如数家珍,实在让人费解。
“哦,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他如不打猎,有时候便会带着会去上山采些草药,我娘她经常犯头痛,经常要吃药。而且这些药材晒干了还能拿到集上换钱。”说起自己的父母,钟宁脸上的兴奋劲隐隐的淡了下来,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来。
他转身看了看一旁的药柜,又转眼看了看王沁说道:“师父,你会医人么?我能跟你学着怎么医人么?”
王沁本想着先教他一些运气打坐之法,待其熟练掌握之后,再将清心咒的一些法门交给他,这是今后习武培根固源的根本。可钟宁忽然提出的这么一个想法,王沁一时之间亦不知如何是好。她略加思索说道:“你为什么要学医术,我本欲传你剑术,你不想学么?”
“我不想学那些杀人的功夫,我想学一些救人的功夫,就像鬼伯伯一样。”钟宁虽家中惨遭变故,但仇恨的种子却未在心中生根发芽,纯真的模样使着王沁根本不忍心拒绝。
可生于断剑山庄,也就等于入了江湖,不同于世间的普通散医,刀剑门派,即使想学习医术,亦需一些内功修为,不然面对一些内伤也只能束手。王沁走近,蹲下身去,拍了拍钟宁的头,安静的说道:“你有这种想法,为师很欣慰,可一些内功修为是为根本,只学医术无异于无水之鱼,于寻常百姓家可救人危难,于江湖门派且无大用。这样,我先教你些入门的运气打坐之法,其他的待日后熟练后再议。”
“哦!我一定勤加练习,请师父放心。”钟宁表情认真,说的信誓旦旦。
王沁闻言,无比的欣喜,眼中柔情漫布,随之将一些呼吸吐纳、循环运气和打坐清心的方法尽数相授。一个上午,钟宁居然是全然领受,虽说还是不太熟练,算是摸到了修炼清心咒的法门,这点连王沁也大为诧异。要知道以苏书的资质,当年第一次学习还要了三日之久。也许是因为钟宁本性纯真、行事端正,心无杂念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王沁脸上充满了光辉,见之大喜,“钟宁,你中午用完饭后再独自修习几遍,如果修习的好,待得明日,为师就可传你这第一卷的清心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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