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张华蹲下来,问他,“为啥不愿意,你不是一直羡慕我在那石家一日吃两顿饱的么?”
“不,不是!”胖子猛地摇头,他觉得张华实在是太吓人了,以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但现在的大郎,真的好可怕,“石家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饼是冷的,顿顿都是吃野菜,那葛根好苦,没有家里的好吃,呜呜呜,大郎,求你了,你换我吧,你去放羊,我不想去了。”
张华盯着胖子看了许久,其实并没有真的在看他,他只是在想一件事。胖子家因为有柱子爹这个猎手在,日子过得其实还算可以的,最起码三不时还有肉吃,要不是生活条件还可以,柱子和他妈也长不了这么胖啊。
可是,小张华就不一样了,他给石家放羊,放了一百多头,每天起早贪黑,不论寒暑,得到的报酬也不过是两顿饭。如胖子所说,每顿一个饼,几根菜蔬,大多数时候,吃的菜蔬都是野菜,冬天把夏天晒干的野菜拿出来一煮,一碗照得见人影子的菜汤就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
而饼,小张华有时候舍不得吃,会带回来,早晚两个杂面蒸饼可以让一家三口顶上一顿。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似乎不知道白面馒头是什么?张华所处的那个时代,人人养尊处优,要不是为了减肥,谁还会吃饼?肉包子都能随手扔了,有时候连狗都不吃,和如今他所处的这个境况比,张华实在是没有在这里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因果报应,难道说,他真的曾经做过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亏心事?他与人无杀父之仇,也从未奸/****女,社会富庶到那般程度,他也不需要去偷,去抢,从小到大,他接受教育,奋发苦读,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上了个重点大学,读了两年研究生,父母留下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他参加工作,做的也是在研究所当小职员的活儿。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羊,还是要继续放的,如若不然,他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就算是再不想活在这里,也不能自己寻死。大丈夫,处身立世,免不了与命运抗争,也有抗不过命运的时候,比如现在的他,但让他不战而屈,这也太丢他的脸了。
看过华夏五千年历史,在最繁华的是代里活了二十八年,接受了十八年的教育,被那个时代金尊玉贵地供养过,张华无比怀念,无比想念,他从故乡来,也决计不肯给故乡丢脸。
“胖子,你阿娘用好几头狍子,还用一张狼皮,换了你现在放羊的这份工。你让我去替你,你也说过,那石家仆从与你阿娘交好,你觉得他会答应?”张华不敢让胖子一直在地上跪着,村里村外的,怕被人看到了不好,便两根指头捏着他的衣袖,牵着他起来。
胖子欲哭无泪,当初,阿娘也说,他若是能够去石家放羊,放得好了,兴许能够留在石家做别的工,做着做着,阿娘再想想办法,能不能进去服侍石家的小郎君,将来能跟着石家小郎君出去见见世面。
可放羊,真的太苦了,他根本熬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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