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还在安睡,是那藤蔓穿过幔帐把她叫醒,用自己修剪成毛茸茸的叶片在她的脸上和手上挠痒痒,直到把她叫醒,她披一件晨衣起身,看到藤蔓乖巧的开门,这才看到了院中的赵南星。
此刻已经没有了月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月白色衣裳的赵南星,月白色其实和月色并没有实际关系,它近乎于白,却又带着一种很明显的淡色的蓝。
据说古人觉得,真实的月光不应该是全然的白色,应该带一点白日的蓝天的淡色。那若是这样,那月色之下,雪的颜色也不会是全然的白,而是同样带一点点淡色的蓝才对。
此刻在络央的面前的赵南星,反而像是月色和雪色之间的第三种颜色。
这第三种的颜色近乎绝色,此刻温柔而言:“朝华。”
络央顿时睡意与困惑皆无。
***
此刻络央道:“这个东西,不是你的,就是公孙鱼的。”
赵南星道:“当然不能是我的。”
络央道:“那就是公孙鱼的。”
可是亭云却问:“公孙鱼留一只手做什么?”
他突发奇想:“难道是要在他睡觉的时候,还要留着一双手给自己按脸?”
他刚刚看到公孙鱼那一套复杂的过程,不光是要用跑了油的纱布敷脸,之后还要持续性的按摩,还要小心的拉扯眼角的肌肤,让油充分的滋润到每一寸的皮肤里去,可是他的重点又不是单纯只有一张脸,还有手,还有脚,甚至还要扩展到胳膊和腿.......可不得忙死?
若是日日都要如此的精心,光靠两只手如何够?恨不得变成千手观音。
......若是这样想来,公孙鱼藏着几只手给自己做保养,倒也说得过去。
亭云的猜想十分的精彩,甚至自己都想给自己鼓个掌,结果在受到了两人无语的神情中闭了嘴。
赵南星道:“公孙鱼若是敢这么做,也不怕这手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掐死。”
络央也无语:公孙鱼是喜欢美貌,擅长保养,倒也不至于会这样做——人间界的人不缺钱,要是想找人帮忙保养肌肤,找丫头不就得了,而且还温香软玉令人心情舒畅,总比那冰凉凉的的手要舒服吧?
何况刚刚赵南星握了一把,络央刚想问什么情况,赵南星就不知道是使坏还是使坏,立刻握住了络央的手,她立刻觉得像是被冰包围了一般打了个哆嗦。
这样的凉意,公孙鱼可不会舒服。
行吧,自己的推论就被推翻了。于是亭云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两个问题:“所以,第一,红袖怎么了?那地坑出来的家伙,寻到红袖,什么意思?”
“第二,这只手,为什么会在公孙鱼那里?”
第一个问题可以回答。
络央道:“此前,你们的君侯大人,让人查了百年前跌入地坑者的身份,问及身份,来处,故乡,以及,是否还有后人。”
亭云糊涂:“不是说,百年前的地坑塌陷之后,此处就荒芜了么?如今的青果城的人,都不是原本之人了。”
确实如此,群山塌陷之后,此处剩下的村民就举家迁徙了,之后,此地地形变化,逐渐形成了平地,此处渐渐被人发现适合耕种,又发现一处小山,虽然知道了百年前此处有群山环抱,却又发现地陷,但是人们总觉得,此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这一座小山能够屹立不倒,必然有福气,很吉祥.......
因此种种,很多人逐渐再次生活了下来,天长日久,此处逐渐从村,变成镇,之后,逐渐成了一座城。虽然这座城经历过无数的荒年,还曾经一度被称为祸害,但是却依然留了下来。
“当年背井离乡的人,后来,大概是有一些回来了。想必,在先人的土地上,多少是有一种执念的。”
本来是一种执念,谁能想到,这土地之下,自己一直以为已经葬身黄泉的“先人”其实还活着呢?甚至,这黄泉,距离这人间,还那么近。
“先人”的后人无数次的回到人间,然后还把人间的人拽去了黄泉,之后投喂给了一些恶魔的藤蔓。而在那些地坑的怪物频繁上来的那个时间段,大概就是青果城当时天荒的时候,那个时候人人都要饿死,失踪的不一定是真的失踪,饿死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饿死,肉摊上的肉不一定是猪羊鸡鸭......大家只要能吃饱,闻到肉味,是只顾埋头吃的。
还有很多,番邦来的劳工,也会莫名的失踪,而那些劳工,记恨之余,也会让本地人莫名其妙失踪。
这样一番闹剧下去,就诞生了很多明明发生在身边,却谁都懒得计较和追查的失踪。
赵南星说道:“我命人查过,红袖的爷爷,小时候就是被自己的父母举家迁徙来此的,她的爷爷还说过,自己小时候听的说法,是回归故土。所以当年,无论是青果城的天灾,还是最后揭晓的人祸,红袖那一家,都咬牙留在了这里。”
络央却叹气:“还不如走了的好。没想到,红袖一家人经过种种,都能保留一家圆满,最后,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先祖手上。”
这一点,亭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呢?先祖见到了后人,不应该抱头痛哭?这比他乡遇故知还要激动和难忘不是吗?”
这一点,赵南星和络央早前也思量过:“或许,是先人的好意。”
亭云懵了,好意?
他听到络央继续道:“若是说,你好容易见到了你家失散多年的亲戚,结果却发现他这些年一直在邪魔歪道的熏染中长大,整个人变得不辨是非,而且胡言乱语。那么,你肯定想着,无论是基于什么立场上考虑,都要让他迷途知返的,对不对?”
亭云点头:“当然。”
“他若是修炼了邪门的武功,这武功会让他日后走火入魔,那么你为了他好,就会宁愿废掉他的一身武功,宁愿让他做个废人,都要让他平安是不是?”
亭云迷迷糊糊,有点懂,又有点糊涂,却依然点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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