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去临川了,也许是因为激动,刘若水竟失了眠,深更半夜的,来到永安宫院子里呆坐。
皎洁的月光洒下,她不由得想起了地牢中受刑的情景,同样的月色,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其实地牢的经历也并非只有苦痛,服下真言散那日,虽伏在地上无法开口,但她也知道,那个小子曾去探望过,通过之前徐总管所言,父亲是在将军府被偷偷带走的,所以刘裕当时说的一切安好,原来是欺骗自己,虽是谎言,里面却包含着善意,想到这里,刘若水更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小子的可爱了,只是……他救过自己这么多回,却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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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刘若水实为假死,可除了今夜屋里的几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当然也包括刘裕。
将军府今日得到的刘若水死讯,刘裕知道后,也并未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除了同样的半夜看月亮发呆,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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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若水多希望刘裕也能感受到此时的月光,好让他明白自己的感激之情,她闭着眼睛,伸手朝月光摸去,很显然,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摸到
“若说这世上什么事物最公平,恐怕非日月莫属了”
如此静谧的夜晚,竟有人对自己说起了话,刘若水转头看去,原来是皇后娘娘。
“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抬手示意她起身,双眼向夜空望去“这世上所有人,无论贫贱富贵,无论尊卑长幼,都沉睡在同一片月光下,不会因你的地位而多照耀你一分,这种境界,当是所有执政者最向往的”
刘若水并不敢与皇后讨论执政者的问题,当然她最好奇的是,皇后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皇后娘娘……是……是民女在院中将您吵醒了吗,民女……不是有意的,还希望您早点休息……”
刘若水一副犯了错的神色,皇后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不怪你,明日又到朝会议政的日子了,本宫今夜实在没什么睡意,闻你在院里赏月,便想出来坐上一坐”
“哦”刘若水低声应到“那……皇后娘娘您慢坐……我……我就回去了,免得打扰您”
刘若水面对皇后,还是拘谨的很,毕竟自己只是普通百姓,哪里有与皇后同坐赏月的资格
“你就如此害怕本宫吗?”皇后看出了她的心思,劝言到“大可不必如此,你与英儿年纪相仿,不妨将本宫当成你的普通长辈,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说出来的”
刘若水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还是不能无视这地位阶层的差距“民女……民女不敢”
“你一句不敢,真是道出了皇族与百姓之间最大的不公啊”
皇后可能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心里压抑许久的话,始终没有诉说的机会,今夜只有她与刘若水两人,心思便不免的感性了一些
“本宫虽身为皇后,享受着最高规格的富贵与权利,可若有来世,本宫却绝不愿再入这帝王之家,宁可当一个寻常百姓,粗茶淡饭,吃饱就睡,何等的自由啊”
刘若水本对皇后还有畏惧之心,可听她这么一说,倒真多了几分亲切的味道“皇后娘娘,做百姓哪里好啊,要是让我选,我就要当皇后……”
她说到这里,便发现这话也太唐突了,怎么能当着皇后的面,这般没有分寸呢
皇后莞尔一笑“无妨,你继续说”
啊,这可是皇后让说的啊,刘若水见皇后没有生气,便继续说“要是我当了皇后,像王国宝这样的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像勾心斗角的秦燕、伺机而动的卢循之辈,我就自己带着军队,非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跪地上叫奶奶不可”
这番话可把皇后乐坏了,毕竟在宫里那种大环境下,除了司马英是没人敢这么说的“你这个小丫头啊,皇后若是像你这样当,我晋朝也就离亡国不远喽”
“啊?”刘若水满脸疑问,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皇后很快就收起了笑意,对她解释到“寻常人看来,皇后的权利至高无上,可同样,她面对的难处,也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你们认为皇后可以自由的去做一切想做之事,可实际上呢,她不仅处置不了手下的臣子,甚至连亲生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啊……”
刘若水听完似懂非懂,皇后也许是说到了伤心处,便忙将话题扯开“本宫方才听你说到秦燕和卢循,你一个丫头家,竟然也知道他们勾心斗角,伺机而动?”
“哦,我当然不太懂,只是家父时常提起,我便多少学了些……”
皇后没有想到,一对普通的民间父女,对南北战事也有如此研究“那你父亲有提过,眼下朝廷是该北上,还是该南下吗?”
对于这件事,始终是皇后的一个心结,上巳节那日没有定下来,可明天的朝会议政,那帮人一定会再提的,自己已然打定了南下的主意,可以吴休之、王国宝为首的一党断不会轻易罢休的,倒不如听一听这位旁观者的看法,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新颖的角度
刘若水想了一会,直言到“父亲的确说过,但他的意思……无论北上南下,朝廷都可以应付,所以这并不是眼下最棘手的事情……”
“哦?”
“父亲说,眼下最棘手的事情……是桓玄”
皇后听完未置可否,只是微微闭上了双眼,刘穆之的这句话到底对不对,皇后心里清楚,司马英的婚事问题,和永安宫里那些关于荆州的书册,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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