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秋姨娘,再扫过跪在碎片上都一动不动的婉若。
仿佛大发慈悲似的“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秋姨娘不敢上前去扶,只看见金宝跟三太太身边的彩云一左一右的把陈婉若搀起来,裙子上染了点点血丝。
待陈婉若蹒跚的离开,秋姨娘忙告退,陈婉童扯着三太太的袖子:“娘!”
三太太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平日让你多去老太太那里走动走动,这下好了。”
陈婉童嘴瘪的厉害,三太太又怜惜不过:“算了,那小贱坯子倒是说的对,这宫里也不是你这般纯良的孩子去的,等娘好好筹谋筹谋,帮你找个龙子凤孙做姑爷。”
三太太说及此,自个笑个不停。
秋姨娘从自个房里拿了一堆伤药,赶去陈婉若院里,金宝真端着一盆隐约染红的水往外走,心下更急,忙推开门,瞧见女儿坐在榻上,光着两条腿,两个膝盖绑着厚厚的白纱布。
“可用药了?你说说你,怎得不找个别的地方跪着,地上都是碎片。”秋姨娘心疼的厉害。
陈婉若手抚上膝盖上的纱布,自嘲的笑笑:“若不是这样,指不定那娘两怎么折腾呢?”
秋姨娘咬咬牙,恨恨道:“三太太也是狠心,这些年我都不曾争抢过,凡是都替她想主意,你可是陈家正经的小姐,都那样作践你。”
“姨娘不要难过了,我不日就要启程了,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最好是找个理由避门不出。”
秋姨娘看向女儿,眼中紧张跟慌张都遮不住的惊讶:“若儿,你,你想进宫?”
陈婉若低低笑了一声:“原以为要费一番心思,不成想太妃打的主意,倒是误打误撞。”
“太妃也拿不定婉沁能不能入圣上的眼,不过是多两个备选罢了。既然老太太当初定了婉沁,那也是老太爷跟太妃通过气定下的,这会子变了卦,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不成?”秋姨娘沉吟道。
陈婉若伸手从茶几上端过水,低过头喝了一口,秋姨娘忙拿过帕子,替她擦擦嘴角的水渍。
“婉沁志不在此,她纵有千万种法子让自己回来,回头说起来,不过是去太妃身边伺候些许时间罢了,左右也只四房那个,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端的往后看。”陈婉若说完低低咳了几声。
秋姨娘怕替她拍拍背顺气,心疼的不知几许:“你这身子,怎得还没好全?都一年多了?”
陈婉若自小虽有些羸弱,但到底也算康健,去年才过完元宵,因得元宵的时候作了首诗,得了三老爷的夸赞,第二天就被陈婉童作弄,推进了小池塘里,幸好金宝熟识水性,跳进水里把她捞起来。
莫说会不会淹死,若是教外院的奴才救了,下半辈子岂不是完了。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袄子都吸足了水,风一吹,整个人刺骨的痛。
陈婉若因此躺了一个多月,倒是陈婉童,不痒不痛的关了两天。
秋姨娘提到此,恨意都遮不住,陈婉若拉过她的手,脸色苍白眼神坚定:“姨娘,不碍事,我们的日子会好的,我去问过婉沁的心思,她无意于皇宫,我才下定心思去争,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路。”
秋姨娘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落到了她被拉着手背上。
“你还去问过婉沁小姐的心思?”
陈婉若自己笑了一下:“若是婉沁有这个心思,那我再另寻他法,左右不止入宫这一条路而已。”
秋姨娘点点头:“婉沁小姐是个善心的,这些年明里暗里帮了咱们多少。”
“原先不晓得这一出,倒是当时京里来信,我才琢磨过,如今三太太越发容不得我们了,居然还打着让你去那商户家,原是我身份低贱,但到底是陈家的女儿。”
秋姨娘兀自的说着,陈婉若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眼睛盯着膝盖的纱布,没有作声。
陈婉如是五房的独女,陈五爷比起旁的兄弟,仿佛压根不是一母同袍。最是好吃懒做,陈五太太方氏,是宣抚使司副使方永怀于继室生的女儿,在家行二。
按道理方氏家室是够不上陈府,可方氏是个有主意的,陈五爷因着好吃好喝认识了方氏的兄长,刻意安排下陈五爷一睹芳容,死活闹着要娶了方氏。
陈老太太托人打听了一下,想着虽然门楣低了点,但是娶妻娶贤,也就成了这门婚事,方氏进门之后,陈五爷倒是被管的服服帖帖的,以前那些个糟心事也没的传到陈老太的眼睛里。
所以陈府都知晓,方氏是个厉害的。
院子里,管事的方妈妈守在门口,几个丫鬟远远的在院子的另外一个角落打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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