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啥?
满头雾水的放羊娃将晶石捡起来,吹拂了草屑尘土,露出闪动微光的表面,摊在掌心上。
孙小河见识不多,见惯了灰溜溜山石的他认不得所谓的宝石,却只觉这石头漂亮得紧,好似磁石一样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
从哪儿来的?他低头继续翻找,持着木棍往来翻动,将草皮一寸寸挑开,结果空无所获。
这里是山坳背面,离着小溪有一段距离,总不能是水流冲过来的吧?
思来想去,亮闪闪石头宛若凭空冒出来,孙小河挠着脑袋,眼中露出不解。
不过少年心性浮动,很快就将疑惑抛之脑后,转而摩挲晶石,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润滑感,十分好奇的把玩起来。
多漂亮的石头,带回去给阿娘阿爹他们看看,还有鲤娃子、大头。
带着分享的心思,孙小河将晶石擦拭干净,揣在怀中。手里的长棍呼呼不停甩动,步子迈开向着住处小跑去。
无形的大阵笼罩大陆,随着人迹的漫布而扩张,肉眼凡俗不可见的灵性止不住升腾,又在三界井的力量下渐渐变作有条不紊,游离于现世与深层两端。
三十余处泉眼此刻已然稳固,深埋于另一界,贯穿了界壁,充当联通两端的桥梁,时刻喷吐出润白灵光,从深层中汲取而出,梳理纯化后再泼洒至现世。
当然,也不止灵光,大阵凝聚的空道沉浸大地之下,并非每一处都通畅,偶尔会有一些淤积凝结的节点,在澎湃冲刷下脱落,不断的洗礼中化作如灵物一般,随灵性洪流一齐来到现世。
以及,始作俑者的陈屿时不时同样会投入一些物件,或是丹丸,或是灵种,或是其它奇奇怪怪的杂物,总之流淌在被灵性轰鸣不绝的空道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充裕灵性且流动性极大的空道无疑是个上佳的洗炼之地,能让绝大多数事物蕴积更多灵韵,从而壮大,乃至蜕变。
而空道的传输同样不是一层不变,偶有波动,便会将一些小物件意外吐落。
一如孙小河手中的棱晶,却是旁人眼中价值连城的灵物。
……
在传输空道中投入灵物,既可利用大阵的灵性使之得到蕴养,亦能充当无数细小节点,为阵法的稳定贡献微薄之力,聚沙成塔,当涌动的灵物足够多时,产生的反馈将颇为惊人。
陈屿投放灵物只是闲来打发一二,并未投注过多精力,照料灵田与精神界域已经分润了他许多注意。大阵任由其自行运转,空道在变得稳固,沉积的灵性精华日益增多。而在监仙大阵覆盖区域内,自然游离的灵性也不似往日那般此起彼伏、躁动不安,愈发温顺。
与之相对,阵法压制之下,三界井高高在上投落无量光,使得灵性不再躁动的同时也逐渐散失了两分活力,趋向惰性。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
人世变幻万千,数国征伐不绝,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而意外从泉眼附近拾得灵物的好运儿们,有的不识真面,宝物蒙尘,有的则流出在外,以玉石珍宝类之,贩卖转动于各地商人富户。
万转百般,偶然之下,便有几件流落在了一些熟人手中,如刚刚回到真武山的越金漱与尹文念一行,又如从西北归来踏上返途的于启猛老道,以及宋义云、陈庆忠等称雄一方者。
如此种种,那又是一番际遇了。
陈屿对此知晓一二,毕竟首批喷吐出泉眼的灵物多是经过挑选的,棱晶也好灵种也好,都算不得太珍贵。即便真被琢磨出了用处,对常人而言也不会出现太大反噬,至多灵气冲击脾脏,药力震荡精神头脑,让其泻几日血气,犯些晕症、抽痛些许时日,缓过来便无碍。
他投入的这些灵物,多是为了配合之后的传法天下——如今大阵稳固,也是时候让修行之法在这片经过调理的土地上扎根生长,而先期的灵物,算作陈屿给予先行者的小礼物。
“如今泉眼日夜喷勃灵性光华,节点附近估计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宝地,想来也进入不少人视野了……”
普通人或许见不得璀璨灵光,但地力的肥沃、作物的丰收、景致的独特等诸多方面都有足够吸引力,让得人们发觉脚下这片地域的不同寻常。
这是天然福地,经过大阵调理,泉眼深埋其中,已经具备了栽种灵植的条件。
陈屿期待后来者依靠这些福地,能在大阵笼罩下走出修行第一步,不至于胎死腹中、半道崩殂。
“泉眼已经放开,接下来,灵性的涌动将迎来一段巅峰,之后将平稳,直到下一次灵性淤积足够才会再次引发。”
陈屿为避免现世与深层的灵性交互影响到天地大过滤效应,在适度释放深层灵性的同时,也做好了后手,让灵性汲取与喷涌不再无序,而是如潮汐涨落一般按照一定规律勃发。
站在青台山上,他伸出右手,吹拂一阵风力,化作万千杏黄光粒,洋洋洒洒没入虚空不见,飘向远方。
“法种已传。”
“如此,便看后来者表现如何了……”
境界不同往昔,在造化之道上走了长远的陈屿已无需再一个个去甄选,安然于山头,自有清风过境,携法种遍及人间。
不过法种内容与当初倒是无二,依然是一丝可蕴养精神意识的微弱法力,以及半篇熬炼血肉、养体强身的呼吸法。
前者启灵,后者传法。
法种千千万,启灵之种每一人都能得到。而传法篇章却不同,风会挑选,将选择那些天生灵性强大的人,又或者在其它方面独特,更适合修行之辈。
立在山中,眼下白雾朦胧。
陈屿目光远眺,仿佛随同无数法种一起驶向未来,一幕画卷徐徐拉开半角。
那是修行的大世。
也将是他以万灵巧思养己身的时代。
……
越金漱回到了真武山,由于掌教与三位真人的安排,如今四堂六殿二十八山已没多少人,显得冷清。
尹文念归来并未掀起多少风浪,只在少数几人中引来关注。
掌教玉鸿,以及玉华、玉琼两位真人第一时间前来离雀山,四人静室内相谈了两日一夜,越金漱带着几个同门一起守在门外充当护法。
第二日傍晚,四人走出,道人们年岁都不小,面色萎靡困倦,模样邋遢。一番洗漱休息,直到次日中午才发下指令,召集了门人弟子返山。
十日后,镇魔峰大殿,看着堂中端坐的几位真人,以及一众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师门长辈与各山山主,底下的其余弟子或许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先是被派下山找寻些没头没脑的,现在又急匆匆返山。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包括大半山主,他们虽知晓真人安排人手下山寻找的背后缘由,但今日他们看见坐在一旁的尹文念后,心头一震,料想是之前掌教说过的事又有了变化。
而在弟子中,越金漱摩挲长袖内的手掌,上面一朵印痕已经黯淡,似乎某种力量在回山后的次日就消散一空。
她坐在师尊背后不远,望看前方的众道人,眸光闪动。
这次,大概真人们也不愿再遮掩,要吐露一切。
真武山上的事对二十八山外的世人而言知者甚少,寥寥无几,只道山上道人往来出入,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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