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为刀,以大地为砧板,视终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穹苍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一地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注]
欧阳过打了个哈欠,将两条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车厢里虽然温暖,很舒服,但他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无量山一行,果然不出他所料,姬诗瑶没有半分的好脸色。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感情的需要培养。欧阳过厚着脸皮赖在无量山不走,小住了几日。
只不过缥缈峰论剑盛会已然到了日子,姬诗瑶连个招呼都不打,带着同门下山去了。
欧阳过很是无奈,一连追数十里地,累得前胸贴后背,却连姬诗瑶的影子都没见到。
转念一想,姬诗瑶即便再有意避开他,缥缈峰总归是会露面的,于是便雇了一辆马车,不急不忙的驶向东南。
这段路途实在太长,太寂寞,纵是身为修士的欧阳过,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厌恶。
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寂寞,所以常常喜欢把玩些小玩意排解,但他此刻不得不与寂寞为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透着窗帘的缝隙看着寂寞的雪景,欧阳过叹了一口气,自角落中摸出了一个酒瓶,他大口地喝着酒时,也大声地咳嗽起来。
他并不会吃酒,只是这段日子饱受单相思之苦,让他不得不爱上了这烧心辣肺之物。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一把小刀,在上好的玉石上雕刻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这是个女人的玉雕,在他纯属的雕刻手法下,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和优美,看起来就是获得一般。
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赋予了她生命和灵魂。
人像终于完成了,他痴痴地瞧着,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脸上露出了愁容。
“姬诗瑶,你可知那日你像天女下凡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知道,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其他女子了。”
“为了你,我第一次忤逆父亲,不顾啸月门的利益,悔婚逃婚。父亲准是暴跳如雷,派人四处捉拿于我吧。”
欧阳过苦笑,摸向角落的手忽然一顿,已经过去数日,为何啸月门弟子没有上无量山寻我,难道啸月门出事了?
推开车门,欧阳过直接跳了下去。
赶车的大汉立刻吆喝一声,勒住马车。
这大汉满面虬髯,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目光移向欧阳过时,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也多了几分不解之色。
“客官,再有十里地,就可以打尖歇脚了,再坚持下吧。”
长路奔波,甭说是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哥受不了,就他这般在颠簸中练就的铜皮铁皮,也是有些吃不消。
欧阳过看着茫茫北方,内心挣扎,如果再折返回啸月门起码得又上百里的路程,连我一个修士都疲惫不已,何况一个普通凡人呢。
我啸月门好歹是北部顶级道门,即便我毁了婚,花间派也不敢怎么样。
罢了,先去缥缈峰吧,如果啸月门相安无事,定是能见到父亲的,到时候再向他老人家请罪吧。
欧阳过抚摸着怀中的玉像,跳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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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吆喝一声,马车滚滚向前,一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停在一处客栈门前。
“客官,到地儿了,下来歇歇脚吧。”
大汉跳下马车,撩开车帘,将欧阳过请下马车,随后从车厢后拽了几把细草料喂马。
欧阳过裹了裹大氅,看了大汉一眼,滑到了嘴边又给憋了回去,抬脚进了客栈。
客栈大堂坐满了人,不用多想,都是前往缥缈峰参见论剑大会的。
欧阳过四下寻摸着,最后还是选择了靠近门口的桌子,吆喝着小厮准备些拿手的吃食,打些热水洗洗风尘。
这刚刚坐下,就听外面响起不爽的谩骂声。
“是哪个瞎了眼的这么没规矩,把马车停在这里。”
“该死的畜生,真他娘的晦气,姜观,我斩了这头畜生!”
大汉那粗犷浑厚的声音,“这位公子,何必跟一头畜生过不去。脏了您的靴子,某家赔给你便是。”
“赔?你赔得起吗?本公子这双靴子是极品宝器,上面还镶嵌着稀有的宝石,你拿什么赔?”
大汉好言好语道:“既然是极品宝器,沾上些马粪也没什么损伤,某家打盆水洗洗,还望公子莫要跟一头畜生计较。”
“洗洗?你一个乡野村夫懂什么是极品宝器么?你要么拿出五万灵石,要么跪地将本公子靴子上的马粪舔干净,不然本公子就杀了这头畜生。”
大汉眸中闪过阴鸷的神色,有些不爽地说:“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论年纪某家与你家父尊恐怕是一般年纪,你让某家给你下跪,你受得起么?”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父尊相提并论。我改主意了,你现在下跪将马粪舔干净,本公子就既往不咎,否则你就等死吧!”
停着外面的争吵,欧阳过知道自己雇佣的车夫遇上麻烦了,于是放下碗筷,跟着一些食客走了出去。
客栈门外,七八位身穿短刀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将大汉围了起来,大汉对面还站着两位身着锦衣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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