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魔鬼,从地狱里出逃的撒旦,他清冷的眉眼间满是杀意,他带着浑身枷锁,每走一步,枷锁镣铐就跟着哗啦作响,这是杀戮的背景乐,魔鬼从来不会觉得杀戮是罪,跟人一样,贪婪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贪婪是罪,他们在贪婪中逐渐迷失自己。
他一只脚踢翻了沈立州,把他按在地上,拿着跳刀抵住他的脖子,他笑了,如一朵被人用铁链捆住的罂粟,比鲜血还艳。
他低语道:“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宰了你,你为什么偏偏要给我这个机会?”
他一看见沈立州,就想到刘炜,刘炜不该死。
他也没想到龙标一群人落网,竟然还有人遗忘了沈立州,沈立州不该活着。
少年回头看了眼倒在墙角的沈雁书,他收起跳刀起身往沈雁书走进。
接着缓缓蹲下,伸出沾满血迹的手轻轻摘掉沈雁书的眼镜。
沈雁书只感觉自己浑身动不了,或许跟屋内那女人一样会瘫痪,她抬手抓住江梓的手腕,声音细如蚊声:“你你要干什么?江梓,你别乱来,等警察……”
“别怕。”江梓把眼镜放在她手里,伸手覆在她的脸颊上轻声安慰道,“听话,好好待着。”
“江梓。”沈雁书心头惴惴不安,总觉得少年有事儿瞒着他,等她想再次抓住他的手时,他已经再次往沈立州那个方向走去了。
沈雁书的视线很模糊,模糊到只能看见少年的背影,以及倒下地上的沈立州。
“不要。”她已经猜到少年接下来的举动,她动弹不得,似一局尸体一样倚在墙角,猩红的双目忽然出逃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一直滑落到腮边。
沈立州还剩下一口气,少年抽出跳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从自己手腕流到了手掌,他攥紧手,放到沈立州眼前。
一滴。
两滴。
随后是接二连三的,跟清水一样,洗刷他脸上的污渍。
“你该死。”少年从嘴中挤出这三个字,单膝触地,似一个发了疯强装镇定的恶鬼。
许是觉得不过瘾,少年直接割破自己的动脉,鲜血成股顺着他的拳头,最后滴到沈立州那张贪婪罪恶的嘴脸上。
他还吊着一口气,见眼前这个疯了的少年,眼睛里满是惊恐。
他疯狂的笑了两声,眼睛里带着泪花:“虽然我满身的毒,就连骨头里都有,但我的血是热,是干净的。”
他解脱了,这长达十六年来的折磨终于结束了,他跟沈雁书一样,也解脱了。
“江梓。”沈雁书扯着嗓子喊他,少年已然听不见。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变轻了,意识也没有刚才那样的清醒。
趁自己还够清醒,他说:“下辈子,希望你能做一个好人,别再当沈雁书的父亲。”
夜里,少年问魔鬼:“在我们人间,有没有什么能够祛除黑暗。”
魔鬼笑了笑答:“少年的血,命克人间的暗。”
他是地狱里仅存的少年,用炽热的血炙烤藤蔓般的靡靡,少年的血,本就命克人间的暗。
很久很久,沈立州被鲜血浸染过,他想用自己的血化去沈立州浑身的贪婪与罪恶。
少年的世界从仅能听到沈雁书的低语一直到没有声音,他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他把沈雁书留在了人间,把自己归于无星无火的永夜,此刻,神造的骨骼仿佛在书写一副干净的画卷。
血不仅命克黑暗,还是枷锁的唯一钥匙,他拆掉了自身的枷锁。
——蝉鸣不绝于耳,在同少年们争着初秋。
少年坐在长椅上小憩,一时间被一声惊耳的下课铃震醒,盖在脸上的书突然掉落在地上,他放下翘着的长腿弓着身子去捡书。
突然,入眼的是一双小白鞋,他顺手带起书,抬起狭长魅惑的柳叶眼朝她看了过去。
女孩儿笑了笑,又朝身后看了一眼与她的好友对视,随后才问:“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搭讪是相识的第一步,沈雁书局促不安着,随即听少年短促的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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