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很好,好的很。
以区区武夫九品境修为,硬撼六品境巅峰修为的半妖之躯,的确让他们眼前一亮,觉得这小子横竖看着,都挺好嘛。
至于说人族、妖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对不起,早就跟他们这些老家伙没关系了。
何长安走进房间,挣扎着关闭门窗,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蒲团,直接跌坐下来。
从客栈大门口,到他所居住的客房,不到一百来丈的距离,他却感觉足足有万里之遥。
每往前挪动一步,便须使出全身力气,竟比大战之时,打出的一拳一脚。
这一场大战,他算是竭尽全力的一战,表面看来,是他压着婴十一往死里捶,但同时他自己也知道,在他每一次出拳时,何尝不是也在捶打自己……
武夫六品境巅峰,加上妖族血脉神通,是他目前所遇的最为强悍的敌手。
至于说他曾经打死过的那只吞天猿,与这个婴十一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弱智。
自大、自信,张狂的不是一般,那种没脑子的对手,何长安其实并不害怕,反正就是想办法耗死、打死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个妖族王庭的‘十一皇子’,是一个比他何长安还要阴沉的对手,不仅实力强悍,一颗心更是冷到了极致,稍不留心,就可能被他一口吞了。
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的‘古拳法’虽然威力惊人,但打出去十分之力,便有五六分的反震之力,等于是伤敌一百、自损五六十之数吧。
若非经历过几次彻底淬炼,并在短时间内,领悟了陈家老头儿传授的‘呼吸吐纳之法’,让自己勉强做到气机连绵不绝,估计还没有将婴十一打伤,自己先就被反震之力捶成废人。
不过,总算是打赢了这一场。
对那四名扈从,他还留了后手,生怕自己弄死婴十一的同时,被那四人乱刃分尸。
好在,有一只大手,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至于说,三日后滚出妖族小镇后,将面临来自妖族王庭什么样的怒火、和追杀,他都没时间去考虑。
何长安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疗伤,将自己的小命先保住……
……
就在何长安将自己关进房间,吞服一大把丹药,盘腿打坐进行疗伤时,小镇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平静。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在一条陋巷深处,有一名妖族少年,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他大半个身子,浸泡在臭水沟里,浑身伤痕累累,沉闷的咳嗽着,口鼻之中,不停的往外渗血。
他的身上,基本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浑身青紫、鲜血淋淋,身上的骨头不知被踏断了多少根……
那帮半大小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最近几日,每天往学堂门口丢弃一块方糖、引发了七八场火拼的,正是他,这个天狼血脉后裔的‘狗杂种’;
于是,在凑完山居客栈大门外的那场热闹后,十一二个妖族少年,在陋巷里堵住了他。
他根本就没有分辨,而是默默抱住头,自己蜷缩着身子,用膝盖和双腿,护住身体最柔软、最容易造成致命伤害的地方,自觉的慢慢倒在地上。
一看就是经常挨打,早就有了些保命的经验。
他心里清楚,就算那件事不是自己干的,一旦有人觉得是他干的,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与其扯下脸皮苦苦哀求,还不如默默忍受他们的拳脚、砖头,甚至刀子。
妖族小镇的夜晚,对于他这样的弱者来说,基本上算是地狱,是一个捕猎场,一个让弱者逃无可逃的法外之地。
企图让这些嗜血成性、尚未完全化形成人的小畜生们手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他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一个活着的爹娘。
至于两个哥哥……打他的时候,下手甚至比旁人更重,每一拳每一脚下去,恨不得将他这个‘狗杂种’活活捶死,而后快。
所以,他根本就没指望过别人。
他宁可被打死,也不愿出声,哪怕是一两声、被重击后忍不住发出的呜呜之声,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一声不响的倔强样子,反过来又刺激着那些半大小子,每个人都是咬牙切齿的,对他拳打脚踢,并用砖石,使劲砸他的头……
以往,每次挨打,这位妖族少年会在心里,默默问候所有围殴他的家里人,从祖母到娘亲,再到姐妹、女儿,直到几万年后的所有雌性。
他每次都会暗暗发誓,等自己终究有一天强大起来,一定会透死她们!
少年咬牙切齿的,发誓赌咒,眼底的怨毒、仇恨和愤怒,犹如一万条毒蛇,正在疯狂吞噬这他的灵魂、和肉体,让他陷入无尽的诅咒,无力自拔。
他突然想到了何长安,那个人族的狗杂种,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将人世间所有的刑罚,统统降临在何长安身上,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那狗日的挺厉害啊,竟然那么凶悍,把那个狗屁十一皇子,差点打成废人。
如果能跟着何长安练拳,成为绝世高手,那就可以将这些欺负他的狗杂种们,统统打死、打残,并用砖头砸成烂泥!
想想就过瘾。
不过,何长安是人族,他这样一个人人嫌弃的‘狗杂种’,能当人家的徒弟吗?
人、妖殊途,可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
在小镇其他老妖怪的只言片语中,他可是不止一次的听过,当年妖族、人族大战时,人族是多么的卑鄙、残忍,竟然专门猎杀妖族,只为挖去一枚价值不菲的妖丹。
当然,妖族也不是吃素的,往往将整座村庄、整座城池的人族,作为圈养之物,让他们自己养肥了,顺口吃几只……
什么时候,我才能欺负别人啊?
实在不行,给他当干儿子吧?
不行,我是天狼血脉的妖族,何长安只不过是一个卑贱无比、只配给妖族当血食点心的人族,怎么能叫他干爹?
干爹、干爹,我想透你十八代祖宗……
少年胡思乱想着,陷入昏迷。
黑暗中,一点火光明灭,一个干瘦的身影慢吞吞的走过来,蹲下身子,伸出一指,凑在少年鼻子下试了试,咧嘴一笑,道:
“果然是狗杂种,命还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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