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很玄妙,让他突然想起,老读书人提过好几次的一句诗: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个‘红湿处’,就用的很妙啊,何长安就觉得很生动、很形象,比什么‘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好多了。
何长安平生第一次,对着一面镜子,对自己的装束、容貌精心梳理一番,换上一件青衫,腰间破天荒的悬挂了一块玉佩。
除了腰间绑着一把竹剑,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名读了半肚子书的读书人。
曾经,他对读书人颇有微词,觉得那帮家伙爱吹牛、爱撕逼,穷的都要当裤子了,却整日介想着去勾栏听曲、作诗。
现在想来,其实读书人还行,起码,卖相不错。
他刚要动手收拾帐篷,转头看见那妖族少年,便停下手,温言说一句‘把帐篷收拾起来’,转身进了山林。
他远远看见,三四里外,有一片苍翠竹林,这在北方是很不多见的。
何长安想给阆肥找点活儿干,否则,这狗日的整日想着如何如何弄死他、如何偷学一身高深武学,一溜烟逃出去,大杀四方。
想起来就头疼。
既然是他何长安的磨刀石,那就从今天开始,慢慢磨吧,就看上一看,到底谁能把谁磨平。
这片竹林面积不大,不到二三十亩,但意外的是,此地生长着一根叫‘金镶玉’的竹子。
这根金镶玉属于北方常见的品种,并不是很粗,但给人的感觉就很独特,几乎所有的毛竹,都向着它生长,犹如众星拱月。
何长安一眼就相中了它。
他走到那一根金镶玉竹前,伸手摸了摸,只觉得竹身清凉,灵气袭人,竟是灵木品阶的好东西!
本来,他只想动手制作一只笈囊,里面装些闲书、笔墨什么的,让阆肥背着,一来让他有点存在感,二来这不是他何长安缺少一个书童么,给笈囊里放一本‘圣人之作’,也算是一种压胜之法。
发现这根金镶玉已然长成灵木,那就再好不过了,的确算的上一桩意外之喜。
何长安端详着竹子,沉吟两声,握住绑在腰间的竹剑‘春黎’,便要一挥而出。
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是一把普通竹剑,也应该能够轻松砍断这根竹子。
“公子且慢!”突然,有人失声阻止。
何长安转身,便看见奇异一幕,在竹林潮湿的地面上,一团清光挣扎着、摇晃着,渐渐凝实成形,却是一个不足两尺的白胡子老头儿。
尤其让何长安好奇的,是这老头儿竟然一身大红官衣,面容清癯,顶戴高冠,看官服款式、补子、水纹等,应该品阶不高。
何长安估计,这身官衣所代表的,约莫是大唐文官中的九品芝麻小官,甚至,可能更低。
因为这身官衣的样式,与大唐现行官衣略有不同,略显朴素、寒碜;而大唐官衣,崇尚华贵,就算是九品八品的官家服饰,也要求富丽堂皇,须有大国气象。
对此,老读书人曾点评一句‘叫花子剔牙、是剜肉呢还是抠屎呢’,当然说的极为刻薄,就连何长安都觉得有些过了。
看着何长安有些发懵,那位矮个子老倌儿拱手上前,主动开口说道:“吾乃此间土地公,公子唤我林秀之就行了。”
土地公、林秀之?
何长安再次感叹,他这个黄阶斩妖使,还真是孤陋寡闻,一直都以为,这个大唐妖魔横行、妖鬼肆虐也就罢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土地公,还真够乱的。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既然连妖魔鬼怪都有,为什么就不能有山神土地?说不定,在他所不知的地方,估计河伯、江神、湖底蛟龙也都存在,不过他不曾见识过罢了。
那土地公林秀之,似乎猜到何长安的心思,讪笑一声,再次拱手道:“其实,也不算是土地公了,咱这身官衣,还是大晋皇帝敕封、礼部官员定制之物,现在都成老物件儿了。
呵呵,有些不合时宜喽。”
说着话,土地公低矮身材,很有喜感的在原地转一个圈圈,那身大红官衣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袭青衫,却也是个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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