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撑得住。”铁骕求衣沉声说,一字一句近乎咬牙迸出。
另一旁的孟偏王看不过眼,呼喝开口:“铁军卫听令,谁再关心罪犯,同罪论处!”
似押解实护持的苗兵翼行左右,见隙靠近铁骕求衣耳畔低语:“我们会护军长杀出。”
听到这话,铁骕求衣眼睑微垂,眸中倒似闪过一抹精光。
“还不走吗?”远君辞冷冷道。
众人继续前行,走进一处峡谷。
“铁骕求衣,过了此地就是万里边城,”孟偏王道,“离开这,你就永远回不来了。”
峡谷险隘,朔风劲吹,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的呜咽声。
凝目环顾少时,又看了眼孟赫,铁骕求衣心下一叹,宛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直揭当年真相。
“孟偏王,你的父亲是撼天阙旧部,皇室内乱时,授命阻挡撼天阙,死在他的手中。”
“胡说!撼天阙是父亲一生最崇拜的人,死在自己最崇拜的人手中,呵!”讥嘲一笑,孟赫神色分明不信。
并不在意对方态度的铁骕求衣只是接着问:“龙虎山之战,你明知撼天阙有危,却不肯全力来救,保存了实力,对吧?”
“很有意思的推测。”孟偏王说,却难得地没有直接反驳。
“我认得你们,你是三营的士兵,你是四营的。”转向小兵左右顾盼的铁骕求衣心中有数,“押送我的,是这两营的士兵吧?”
“哈哈哈哈……”大笑数声的孟赫声调转厉,“你也知道,到了该动手的时刻了。”
“此地是围地,通路狭窄,无处可逃,相信精通兵法的你,一定也知晓对吧?”远君辞语气阴冷。
一唱一和的他们企图瓦解受伤猛虎最后斗志。
“想与我谈兵法吗?”
随口反问一句,看似狼狈的铁骕求衣饶是身陷囹圄,神色依旧不减从容,娓娓而谈。
“那你可知,围地者入者隘,所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
“以寡敌众,”远君辞嗤之以鼻,“凭你一个人?”
“就算你威能可比撼天阙,现在功力尽失的你,又能如何?”
孟偏王说完,斜里倏发一支响箭冲天而起,悬崖上斗然垂下数十条绳索,上百名黑衣人顺着绳索飞快地攀落下来。
这些人个个身手矫捷,动作雄健,眨眼间,便将试图反抗的铁军卫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父亲!孩儿总算要为你报仇了!”举目仰望的孟赫似在遥感血亲在天之灵。
一旁的远君辞则全无感性可言,直白下令:“杀!”
“杀啊!”众黑衣人齐声呼喊抢近铁骕求衣周身三尺……
深山之中一处险地,四面八方都是怪石嶙峋好比虎穴龙潭。
万里无云的暗沉天色下,一条身影立足此间任由群山掩障。
“该是动手的时间了。”
默默倒数的雁王低沉开口,预兆将来兵燹,旋即倏闻清越男声激响自背后传来——
“此地是华凤谷,你就是幕后的主使者吗?”
劲风急催,吹动墨红发丝向后飞扬,逆风而立的孤鸿傍一身隼羽飘摇,迎对来人。
“你们故意引走风逍遥,削弱军长身边的人,若不顺你们的意,你们就不会动手,所以军长才让副军长去月凝湾,逼使我杀人灭口,也是你们的算计,让军长陷入危境,这也是你们的目的。”
字字句句拆解可诛用心,说到这里,苍越孤鸣眉峰一轩扫净郁气。
“只是……不让你们得逞,不让自己陷入最危险的状况,你们就不会集中兵力。”
宛若中卒渡河挺进,持信踏入天险的苍狼直越关山。
“军长这一着,用命引棋。”
仍是旁若无人般背对苍越孤鸣的上官鸿信垂眸叹问:“铁骕求衣用自己作饵钓我,不嫌贵重吗?”
“第一,援救军长的部队已经开拔;第二——”男声抬高以示重音霎令雁王侧目,便听苍狼语出惊人,“军长的伤势,一点也不严重!”
贺兰山缺
“喝啊!”眼看斧钺加身枪矛突出,先前尚自反抗无能的铁骕求衣蓦然吐气开声。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气元外放震飞冲在最前的数名围杀者,扫开一片清净。
还神中,但见昂藏身影卓然而立,顾盼自雄风采依然,竟仍是不容逼视的苗疆兵神。
“啊?”孟赫大惊。
“怎会?”远君辞同样惊异不已,“就算苗王没将你武功全废,但我这一刀一掌,可是实实在在!”
“让我再重复一次,围地者入者隘,所归者迂……”
尽管四周围者团团,伤口冒血未停,孤身一人的铁骕求衣仍旧好整以暇,一字一顿咬句铿锵。
“彼寡可以击吾众。”
“那我也再重复一次,”远君辞道,“凭你?一个人……”
话未说完,忽然,雾色朦胧之中,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蹄踏声,似让大地随之震动。
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觑。
“啊!”“啊!”……
霎时间,蓦闻惊叫阵阵,后知后觉刀痕刻体的黑衣人纷纷倒地,困局一角陷阵如隅登时大乱。
“第三——”见状嘴角勾起,铁骕求衣补充一句说明最后要素,“我不是一个人!”
话甫落,伴着一声尖锐刺耳,宛若战场鸣镝,一条苗兵身影肢解迸射飞入场中,重重栽倒血溅七步。
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旋风般地闯进峡谷来。
马驰残阳千里奔袭,是往月凝湾走过一遭急急赶回的风中捉刀。
快不可捉的鬼魅身影照眼,孟赫心绪大震:“啊?”
手持捕风捉影分光,挥洒锐鸣隐隐,矫健身形拉起迅芒如流。
眨眼功夫尸横遍野,但见寒光霍闪,风逍遥已自抢进中军。
一刀化千光,瞬步天履切入战局贴紧彼此,背对铁骕求衣守住防线的他忍不住抱怨出声:
“老大仔,你常讲我胡闹,你疯起来,比我还没人性啊!”
口中愈是抱怨,久违合作的两颗心,靠得愈是紧密。
“现在,我们有双倍兵力了。”铁骕求衣道。
“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风中捉刀说。
“最少,我们可以让他们亲眼见证,喝!”
乍顿的语音,铁骕求衣化现磐龙古刃寸握在手。
翻掌掣出断邪双持以对干戈的风逍遥默契酬和:“什么叫作——”
“以寡敌众!”
面对千军万马怡然不惧的两人战中谈笑用兵异口同声……
华凤谷内一片寂静,上官鸿信慢慢转过身来,面向苍越孤鸣:“看来,你们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莫名的话意,笃定的语气,像是在评价,又宛若在等待。
评价事态,等待意外。
“孤王不善言词,更不善算计斗智。”并不徒耗心思揣度智者话中玄机的苍狼权当此为扰心之策。
“军长绸缪已毕,此举必能拔除你们在苗疆布置的所有墨者,所以,孤王现在只有一句话——”
旋转身躯严阵以待的苍越孤鸣整好衣衫,抚袖一揖掷下邀战语声。
“请出全力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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