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学宗·连山庭
放眼看去,但见白玉为栏,鼎分九重,成三三之数摆放中间,烟气缭绕似在云中,合抱高台一座。
高台四周冠盖云集列缺分鼎暗布变爻,拱聚奇峰陡出。
霜碧交染的龙虎王骨就这样静静地安放在高台上,一任自然洗礼。
夜色如墨,天空被厚重的夜幕笼罩,星辰稀疏或明亮闪烁。
蓦地,十余条劲装结束的身影阴潜越境来到,一色黑衣,手中各持兵刃,脸上却蒙了黑帕,只露出眼睛。
四顾无人,数道视线齐刷刷地锁定台上!
为首的黑衣人吩咐出声:“快!时间有限,夺杖!”
众人颔首应是,一步一步慢慢往高台靠近,就在此时,远天忽现朗朗道韵清散八方——“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
天生异象,地起涌泉,一波又一波的黑潮宛若墨晕白宣,又似沧涛拍岸,在风中激起数袭玄色。
“酒酣赋诗动海色,茧纸拈毫作楷书。”
突然,海上升光,如同浴日之景,带来战兆。
黑衣首领啊了一声:“是临书玉笔,你竟提前回来了。”盈目但见旭日长辉勾勒不与俗容的冰蓝道姿。
身形傲岸,肩背挺直,一袭湖色织锦曲裾儒袍泛着点点雪光,白绸垂袂如练,领袖处交布墨纹,手持云芝如意临书笔,银冠簪冕靛发蓬曲。
相貌隽秀,气质斯文清贵近似儒士多过道者的旭长辉眼下微微皱眉:
“诸位,未经通报擅闯学宗,不礼也,心怀不轨欲夺云杖,不智也。”
评判声落,黑衣首领不见悔改更添忿色:“哼!天师云杖不该由学宗独占。”
“一招!”心知劝解无用,临书玉笔云袖一甩卓立夜空,背后长披猎猎随风,“保得住性命,便是你们的本事。”
傲然语声触发战火如星,直至延烧燎原!
“杀!”齐声高喝,黑衣人团团攻上势要吞灭曙光。
“楷模全赋——”旭长辉挥毫若定,横槊赋诗遥追古人,溅散墨珠点滴,“笔耕砚田!”
轻点浓墨成重彩,不偏不倚更无丝毫多余的水滴穿颅透骨浸没地层,取命一瞬。
一招尽灭环伺群敌,暗藏异能再逼为首者。
和着鲜红染透黄沙的笔墨自行流动汇编成缀。
霎时华章盖地,金文应生。
数道剑气自书墨中透射而出,黑衣领头者首当其冲。
“拂尘七神断!”拂尘一挽抹消当先剑气,黑衣首领心下思退。
“哦?星宗武学!”临书玉笔轻咦一声,“你是何人?”
问语落,书墨文毫压逼更剧。
笔锋藏杀剑,十方起利旋。
饶以拂尘七神断之绵密亦然封阻不住,眨眼间,柄首银丝支离寸断徒留握杆在手。
致命的气芒,手中的残兵,黑衣人身不动神不改,弃尘扬剑,旋舞抛飞的竹节起在空中衍生奇变,组就槿紫漆金的利剑一口落回掌心。
“神虹开道!”
并指拭霜锋,仙舞开生路,剑吐霓虹冲散书墨锐芒,乌云中,倏来炫影夺目,连续化解玉笔末势。
一招既过,数合兵接一步一退的黑衣人抽身便走,顷刻消失不见。
徒留原地不解的人,旭长辉语意思索:“仙舞剑诀……”
沉吟中,复闻履声橐橐,一道蓝衫银装的俊秀人影疾奔入内:“宗主,怎会有打斗的声音?”
“有人欲夺天师云杖。”临书玉笔言简意赅道。
“陌生的面孔。”
檐前负笈俯身解开死尸蒙面黑巾观察,却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不存于对四宗的印象当中。
“连山庭地处学宗腹地,外围更有护阵随法,若非四宗上层之人,断不知天师云杖安放在此。”
“这样说来,难道是他宗之人觊觎云杖遂派遣死士抢夺?”檐前负笈猜测说。
“交手中,那人的确显露出一手造诣不浅的仙舞剑诀,”剑宗也的确有阴养人才的前科在,“但归海寂涯没有动手的理由。”
归根究底,道域内战理亏者首推剑宗。
以归海寂涯之眼光显然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顶风作案,更何况还有花月的一层关系作为缓冲。
相较于仇深似海的刀宗,剑宗显然是学宗天然的盟友。
再退一步,此消息一旦放出,天师云杖保管权利待论,最先获益者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旭长辉心下已有所得:“此事暂勿宣张,学宗之内亦同,派弟子将此地洒扫清净罢!”
视线下眺,触目尸横遍野却是不见血流,仅有墨斑零落。
“是!”
檐前负笈先是应诺一声,接着确认了一句。
“包括辅座吗?”
“玉儿么?”临书玉笔沉吟,“她现在在何处?”
“这个时间,”檐前负笈看看天色,“她应该是在春秋繁露督促士心练功……”
春秋繁露,溪水淙淙,泪竹斑驳,遍生奇花异草古韵盎然。
幽美景致中,一名十二三岁的青涩少年正自凝神施法。
作学士打扮的他周身碧蓝光华流淌,如云似雾,看来修为竟尔不若于中原各派掌门。
“就这一点程度,胜算还不够。”一把清泠悦耳的女声响起。
循声看去,但见一位花信美妇俏立此间,黛眉凤眸,霞姿月韵,神态娇矜,道不尽的风情万种,偏偏媚而不妖。
优雅而不失端庄的她着一袭绀碧色二绕曲裾配雪色百褶内裙,更衬体态曼妙。
听到这话,这厢凯风弼羽指诀一变,凝光现影。
“大地之壁。”
那厢泰玥皇锦信手挥出一道光影如梭击破气罩,劲透六分,士心登退三步。
“为何不施展大地之罚,”泰玥皇锦喝道,“再来!”
唯唯称诺的凯风弼羽二度提气聚元便待发招——
“惊涛拍浪,喝……呃!”
招未行满戛然而止,戛然而止的语声转作闷哼若遭反噬,额间冷汗涔流的士心喘息不止。
“呼呼呼……”
见状,形貌温柔的泰玥皇锦眼神平淡倒似无动于衷,自顾开口。
“用术法!”
“辅座……”气喘吁吁的凯风弼羽神色可怜尝试卖惨,“我——已经练三个时辰了。”
“修行精进,不是以时间为标准,而是看你的自我要求,到何种程度。”泰玥皇锦一语否决了士心中场休息的要求。
“但是……”凯风弼羽看起来还想在说些什么。
泰玥皇锦截口道:“还是你想向我顶嘴?”
“呃——没!”慌张否认的士心恭谨欠身,“凯风弼羽不敢。”
“太过严苛,适得其反,娘……辅座三思。”一旁不知待了多久的禹晔绶真心下恻恻。
有感物伤其类的他忍不住出声求情,孰料反而引火烧身。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
泰玥皇锦忽然扳了扳手指,跟着做了个很怪的动作。
她像是活动筋骨一般把头转了一圈,大异满身端庄气质。
“一起来吧,顺便让我看看,中原一遭你究竟学到了傅兄的几成功力。”
一语落定不容置喙,心知大祸临头,禹晔绶真霎时噤若寒蝉。
远游异乡放飞自我的他就连日前送返安置灵界中人时亦来去匆匆,堪谓三过家门而不入之典范。
如是之举现下带来什么后果不问可知。
禹晔绶真心底暗暗叫苦。
“娘亲……”
“叫我辅座。”泰玥皇锦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示意工作时要称职务。
内战后,伉俪携手重整学宗。
一方面迫于形势另一方面有心思变,梳理体制精简人员,临书玉笔出任宗主,泰玥皇锦则担下辅座新职,地位类比三垣之于星宗。
也是旭长辉体贴爱妻要强个性,不欲夫人对外交涉落于身份。
何况泰玥皇锦实力于学宗内确然首屈一指。
“是!”知晓逃避不能的禹晔绶真垂头丧气道,“辅座!”
“来吧!”泰玥皇锦伸手示意禹晔绶真先攻。
随闻一把沉稳男声轻唤——
“玉儿!”
“夫君!”
顷刻敛气回过头去的泰玥皇锦手上动作亦熄,按下将发战火。
“你回来了,率众弟子静心岩一行操练万学天阵可还顺利。”
说着,忍不住转身多走几步提前看到临书玉笔的泰玥皇锦上下打量一番,关切丈夫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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