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事情更不止发生在青冥一人身上。
“所以,我们更应当替下次天元抡魁未雨绸缪啊?”学宗听雨轩里,临书玉笔更是振振有词。
如果不考虑言谈中所露少许坏心的话,正所谓——
“欲掩香帏论缱绻。
先敛双蛾愁夜短。
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
须臾放了残针线。
脱罗裳、恣情无限。
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话说回头,有意另建新号重开的泰玥皇锦恰与临书玉笔所想不谋而合……云散雨收仍归夫妻夜话。
倚在夫君怀中的泰玥皇锦面上潮红未散,心神已自会聚。
听完旭长辉安排的她黛眉轻蹙:“是夫君刻意将蒙面人夜潜学宗的消息放出。”为什么?
对此,经过日前一场遭遇战的临书玉笔胸中自有计较。
“内战以来,属星宗实力最强。”前期韬光养晦的紫薇一派只在关键时刻出手力挽狂澜,从而一举奠定霸主地位。
“倘若天师云杖在他们手中失落,是否意味着三宗更有理由团结一致。”团结一致发难,质疑星宗监守自盗。
恍惚间,泰玥皇锦听懂了临书玉笔的用意。
并非正统天元抡魁传承而来天师云杖现如今对除却星宗外的任何一宗而言,都无异于一条惹火上身的引线,只会徒增旁人虎视眈眈的风险。
“那倘若暗流见此陷入静默呢?”泰玥皇锦问。
“那就静等下届天元抡魁结果罢,”临书玉笔道,“相信荻花题叶……”
话分两头,却说凯风弼羽方面——“我什么时候能开始训练?”士心问。
“不急,”手编竹篾的荻花题叶语声不紧不慢,“还是先等你能照顾好自己罢,省得我还要替你衣食住行又或受伤费心。”
听到这话面色涨红的士心嘴硬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哦?”
荻花题叶眉稍一扬。
“既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原来这时两人已转站到了彩虹山峰。
放眼四望,此间地势倒也广阔,但身周云雾缭绕,当真是置身云端之中,提醒着观者山势险峻。
缄默片刻,士心垂下头去小声嘀咕:“不就是上次用术法生火不小心烧了厨房么?
“三次。”
凯风弼羽足足烧了三次厨房。
荻花题叶双耳何其灵光,当即淡淡瞥过一眼,跟着历数士心几日来之疏漏。
“另外,让你和面,结果弄得满室皆尘,处理禽类漫天鸡毛横飞,好不容易给你一个轻松点的工作洒扫寓所……”
结果士心企图依葫芦画瓢,顺手一个风行裂千方毁了一间客房,这种行动力是要让狄飞惊怎么相信。
刚巧靖灵君近来留任剑宗操练醉梦无花,彩虹山峰恰好空出供以两人暂居。
“所以——”荻花题叶口吻认真,“在你能真正独立生活自理以前,我不考虑搬回四季一时。”
“那是我祖父名下的产业。”士心忍不住顶了句嘴,微微提高的语声意在强调房产归属。
哪知荻花题叶神色分毫不动,冷容冷言,径自淡讽回敬:
“懂得以前任宗主嫡孙身份自居了么,好现象。”
须知此前凯风弼羽一直回避此点,回避应有的责任,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前人遗泽。
这个时候就懂得以前任宗主嫡孙身份自居了么?
听出弦外之音的士心一怔,语塞的他只好转而回身忙活去了。
若否怕是今晚只能露宿郊野。
不同于荻花题叶信手施为木海成潮组构成宅,灵力控制尚浅火候的凯风弼羽只能选择从木匠做起。
之前他在阴阳学宗的时候乃是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等粗活可是从来没干过。
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士心越想越生气,越想也越委屈,到最后全部的怨念汇聚在一起,握着匕首狠狠地就是一砍,砍倒老大树木。
伐木削刨,割树枝、剥树皮,按部就班照前辈口头点拨搭建树屋、铺地板等,一直干到金乌西沉方才建好。
咕咕咕……
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后知后觉感到腹中饥饿的士心鼻尖一阵翕动。
转头看去,狄飞惊屋前暖烟滚滚,却是在烹煮食物。
又过少时,香气一阵阵的冒将出来,教人口齿生津。
他一定是故意的……凯风弼羽内心抓狂。
荻花题叶也并非没有教过士心日常求存所需技艺,只是学宗宗子较寻常百姓儿女落下得实在太多。
囫囵学习的知识权且潦草过活尚可,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往日富贵待遇,那是万万不能。
就比如膳食一道,荻花题叶的庖厨手段较士心高了何止十倍。
眼下他随手揭开藤皮屉盖,晚风所挟香气更浓,水雾散去,九只青箬角黍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竹篦上。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见状的凯风弼羽这才惊觉:“竟然快到端阳节了吗?”
中原,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转眼就到了五月初四,翌日便是所谓的天中节,即端午,古人相信,这一天乃是一年之中,阳重入中天的时候,天气最是燥热。
眼看着天空中阳气渐密,那是蛇类一年一度的大劫。
不单单是因为温度的变化,更因为端阳节乃是万民之所祝,到处都是贴五毒,喝雄黄酒,放黄烟,都刚好克制这蛇类。
尤其是坊间茶馆酒楼流传诸如白蛟传奇的话本更确凿证实了这一点……但这些都不妨碍梦虬孙的胃口大开。
儿时饿肚光景太多,长大了总是吃不够,尤其是在体力大量耗损的时候,更是如此。
梅香坞里,急急赶到抓包逃家太子的梦虬孙有言在先,要抓只半死不活的鲲帝王储回去,当即抽棍相向。
一场陡然而开的遭遇战最终以红梅姐出面解斗而告终。
看在此地主人的份上,兼之见风转舵的北冥觞见机得快,率先服软,梦虬孙只得罢休。
尽管惨遭愚弄的心情未散,美食却不可辜负。
这夜,适逢端阳将至,紫燕、柳霞裹了几只粽子给北冥觞作点心,甜的是猪油豆沙,咸的是火腿鲜肉,端的是美味无比。
寸步不离盯着鳞族太子以免对方落跑的梦虬孙亦得大饱口福,一面吃着,一面喝采不迭。
二斤糯米下肚,只觉犯了食困的乞罗八景打了个哈欠,已感魂飘神驰。
暧昧的困意后潜藏得是更为汹涌的情潮,周身发热心火自生的梦虬孙顿感一阵气躁,竟是情迷酣醉之兆。
酒不醉人人自醉,饮了口杯中物的北冥觞口吻低叹夹杂笑意浅浅。
“醉雄黄混以百里闻香,”那是一昧苦茶,更是一种烈酒,“正合龙脉所嗜。”
似是早料会有今日的鳞族太子出逃前临走抓了一把醉雄黄带在身边,嘱托柳霞姑娘混入粽籺当中。
至于百里闻香,性嗜此道的乞罗八景怕不是连血管当中都流淌着苦茶因子。
“不必谢我,梦虬孙。”
那就是乞罗八景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心怀不轨,有意替故人开窍顺带欣赏窘态的北冥觞先是封住梦虬孙穴道,跟着拍了拍手。
门扉洞开,计划中莲步姗姗的歌伎并未来到,映入首渡人世一遭之鳞族太子眼中的,竟是——
随心不欲!
“心怀不轨,下药迷情,卑劣!”出鞘的名锋剑指北冥觞,伴随一声娇喝——
“你,罪无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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