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认为双方都在契约书上按了手印并有官府印押,就表示该土地买卖是自愿行为,不但不归还土地,还以带领农户暴乱为由,把我父亲关进大牢。
父亲坐牢后,母亲把我送到财主家扛活,把小妹送给人家做童养媳,她自己则四处讨饭,去年冬天,冻死在讨饭的路上。
张坷垃问他:“那你为何在此?”
“我要去陈州告状,清平县告不赢,我只能去州府衙门上告。”
“你告过了吗?”
“我还没走到陈州,因为没银子,今晚只好暂住这庙里,不想遇到了义士,我还以为是曹天霸听到了风声,派人来追杀我的。”
“你写好状子了吗?”
“没有,我不识字,找人写曹天霸的状子,没人敢写。”
张坷垃暗暗佩服石改生这俩父子不畏强权,敢于挑战恶势力的勇气。
“这位义士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
张坷垃想了想,他下山时师父叮嘱他要改一个化名,因为张坷垃这个名字曾被西辅郡发过通缉布告,四处张贴。
“我姓杨名善,是浪迹天涯的游侠,去陈州有事要办。”
“原来是杨大侠,请受小弟一拜,还望大侠多多指教。”
“你们村有几十户人家丢了田产,为何只有你一人去告状?”
“我父亲曾带领他们去县衙告过状,不但没告赢,父亲还吃了官司,被下大狱,大家都害怕了,即想要回土地,又怕像我父亲那样坐牢。这次我去陈州告状,他们非但不支持,还笑话我乳臭未干,不可能赢,会和我父亲一样自投罗网。杨大侠你评评理,我该不该去陈州讨个公道?”
“当然应该,没了土地也是死,无论能否告赢,总比坐以待毙强。”
张坷垃想帮助石改生,这也是一种义举。他告诉石改生:“我愿意帮你去州府告状,明日你随我进城,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先写好状子,思虑周全后再去州府衙门击鼓鸣冤。”石改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感动得涕泪双流。
翌日,张坷垃和石改生一路来到陈州城。陈州是座悠久的古城,张坷垃幼时行乞就常听“下陈州”的故事:宋仁宗赵祯年间,陈州大灾,国舅等贪官污吏趁机搜刮民财,鱼肉乡里。包公为救灾民,惩治贪官,下陈州。在金龙桥铡了国舅,开仓放粮,拯救数万生灵。张坷垃对这座古城十分仰慕崇敬,他欲在此停留一段,游历一番。
他们选了一家客栈住下,张坷垃准备一番,字斟句酌后,帮石改生起草状子。
当晚他们走进了客栈附近的一家小酒馆。赶路多日,饥食渴饮,本想饱食一顿,好好停歇一下。刚进酒馆,就看到酒保和小二拉着一个老人叫嚷:“老头,我店乃小本生意,都像你一样吃白食,店还开不开?”
“我来时真的揣有银子,被小偷摸走了,明日一定来还你饭钱。”
“我怎知你是谁,住在哪儿?你走了我向谁要银子?”
“老朽不会赖账的。”
“你这种吃白食的我见多了,谁会相信你空口白牙说的话,今日不给银子甭想走。”
张坷垃见这老人年逾七旬,虽病容满脸,衣冠不整,但他睿智的双眼饱经风霜,不像吃白食之人。于是向前解围道:“这位老伯欠你们多少银两,我替他付了吧。”
“那敢情好,有人付账就行。”
张坷垃先替老人付了饭钱,捡个座位,邀请老者坐在他俩对面,又吩咐店小二烫了壶酒,拿些饭食来。
“年轻人,明日老朽定还你银两。”
“老伯我们见面皆为缘,区区几文钱不用挂怀,如您老不弃,和小的们一起吃杯酒,我们就是相识了。”
三人坐定,老人陪两人喝了几杯酒后,问张坷垃道:“看小友不像本地人,缘何来到此地,姓甚名谁?”
老者表情淡定,气度不俗,张坷垃觉得他非平凡之人,就道:“小的姓杨名善,东京汴梁人,现在跑单帮做些小买卖。在陈州城外遇到这位小兄弟叫石改生,也算萍水相逢,他是清平县石家铺人,来陈州府衙鸣冤告状的。我已帮他写好状子,状告清平县恶霸。”
“这位小友有何冤情?”
石改生又把石家铺失去土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老者听完沉思半晌道:“你来州府衙门告状的愿望是好的,但州府未必理会你的案子,既然石家铺几十户人家都失了土地,不是你一家的事,最好众人一起去州府鸣鼓申冤,所谓柴多火焰高,人多了能形成气势,也能引起官府的重视。”
两人听完,茅塞顿开,张坷垃愿意随石改生回石家铺说服众农户。老者起身告辞,走时他给张坷垃一个地址道:“吾乃徐公,小友日后如有事,可到寒舍一叙。”说完离开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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