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失守后,周括为保周氏膏剂的秘方不被金人掳走,随南下逃难的人举家迁往襄阳,继续熬制膏剂,治疗骨伤病,深受当地百姓的欢迎和尊崇。
周括漂泊半生,四十岁时娶了小他二十多岁的妻子刘氏,生下一双儿女,刘氏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宽以待人。杏儿到了周家后,刘氏甚是欢喜,两个流落他乡的女人,彼此形影相依,情同姐妹,欢乐共享,烦恼互诉。
周括则把杏儿当成晚辈,在他心中,早已视张坷垃为子,两个孩子成亲时,他曾代为双方父母接受了跪拜,因此,杏儿既是儿媳,又是女儿。
舅舅丁一人年事已高,周括忙于周氏膏剂的熬制与著书立说,一边接诊骨伤病人。两个孩子尚幼,杏儿协助师母操持家务,光阴飞逝,转眼过去了一年。
杏儿与张坷垃成亲的第三日即分离,这一年半载,她对夫君的思念“行忘止,食忘餐,却象掉下了一件什么东西的,无时无刻不在心上。”张坷垃率领西河义军在伏牛山脉与金骨舍展开拉锯血战,他阵前诱敌,山腰阻击,峡谷伏击金军,阻止了金兵南下的步伐,他的英勇名震天下,杏儿在襄阳也有耳闻。
一日晚,杏儿随师母一起去书场听书,说书人讲的《孟姜女哭长城》,杏儿从始至终泪流不止。回家后,她彻夜难眠,孟姜女千里为夫送寒衣,我为何不能千里寻夫。最近她听闻,由于天气酷热,金军全线撤退。金军走了,正是她北上的好时机。
杏儿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周括,表明北上寻夫的意愿。周括沉吟道:“世道混乱,中原大地兵荒马乱,你一个弱女子,岂可到处乱跑。张坷垃将你托付于我,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他,更对不起你。”
“闻得金兵全线撤退到黄河以北。”
“既然金军撤离,若无战事,或许张坷垃不久会来襄阳看你。”
杏儿觉得周先生的话不无道理,万一张坷垃来了呢?她又在煎熬中等待了一个多月,对夫君的思念,犹如白日喝进肚里的凉水,夜间都化作滚烫的泪珠。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杏儿悄悄地购置了男装,又备下一些变戏法的小道具。一日晚,她给师父和师母留下一封信,趁夜离开了襄阳。
为了不暴露女儿身,她白天到有集市的地方玩些小杂耍,夜间睡在打谷场或者破庙里,顶风冒雨,风餐露宿,穿过一座座山,越过一道道河,对夫君的思念促使她一路向北,荆棘载途,依然不悔。
数日的徒步行走,这日来到汝州地界,汝州是夫君张坷垃率领西河义军抗击金兵的地盘,她竟感到格外亲切,有种到了家的愉悦。她不再躲躲闪闪,昂首挺胸走在官道上。
杏儿身着男式蓝布宽衫,腰系藏青色丝带,头发往上梳起一个高高的发髻,戴无顶宽边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肩上斜挎一个褡裢。由于身材过于清秀,乍一看像似个少年。
刚上官道不久,迎面过来两辆车马,前面一辆为载人的轿车,后边一辆装满了细软。紧跟着两人各骑一匹马,一个武士装扮,腰挎兵器,威武凛凛,一个商人模样,高大英俊,身材微胖。杏儿与他们擦肩而过,看得出这是有钱人家往南方避难的。
和他们错开没几步,只听得一声哨响,从山上冲下几十名蒙面大汉,各个手持兵器,将他们团团围住,杏儿也被困于其中,马车停止了前行,车夫与两个骑马的人各抄家伙守护着车辆。
只听那头领模样的人喊道:“抢后面那辆车!”
杏儿见此景,大喝一声:“住手!”
几个强盗还真被她的吼声震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杏儿继续呵斥强盗:“国破家亡,男子汉大丈夫不去杀敌报国,却躲在阴暗角落里抢劫难民,尔等何以为人?”
“呵,小子,教训起大爷来了,我本不想打劫你,看你长得这么俊,说话娘腔娘调的,该不会是个小娘子吧。”
说完他对手下的弟兄们喊道:“先把这小子的衣服扒了,看看是男是女,若是女人抓上山去,给我做个压寨夫人。”
两个强盗向杏儿围过来,只见杏儿摘下褡裢猛摔于地道:“看你们谁敢动手,我本是一女子,女扮男装来汝州寻夫,我夫君乃西河义军的首领张将军,胆敢碰我一下,我夫君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头领模样的人喝住那两个兄弟,一改之前凶神恶煞之气,来到杏儿面前拱手施礼:“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将军夫人驾到,罪该万死!”
“尔等是些什么人?缘何知晓我夫君?”
“小的姓杜名道朋,異州人也,家乡失守被金军占领,闻听张将军率领的西河义军杀得金兵闻风丧胆,特地带几十名兄弟前来投军,怎奈西河义军撤离,无迹可寻,兄弟们走投无路,不得已暂住山上做起绿林中买卖,今日第一次下山打劫,却遇到了夫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万望夫人饶恕小的们不知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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