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荣醒来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薛信芳在一旁连着守了两日,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第一句就是:“师父,我被罢官了吗……”
薛信芳:“这倒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她忍着头痛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薛信芳继续道:“但是被罚了半年俸禄。”
什么?!
半年俸禄?!
沈冬荣起了一半的身子又重重地倒回了床榻,闭上眼睛继续装死,脑海中那辆奔腾的新马车已经幻化成了泡沫灰影……
薛信芳好不容易守到她醒来,怎会轻易放了她,将早已精心熬制好的各种苦口良药一一摆放于床榻前的案几上,再叽里咕噜地给她灌了下去。
时至午后,沈冬荣喝了一堆药又吃了点东西,终于算是彻底缓过了神,薛信芳沉着脸坐在案几旁的椅子上,开始对她进行盘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无缘无故失踪了一夜……耽搁了早朝不说,回来的时候竟然是严家那小子连拖带拽着给抬回来的!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个样!今日……你不和为师说清楚这些,为师便戒尺伺候!”
说到最后,薛信芳胡子都要翘了起来,更是站起身来一副要去拿戒尺的模样。
沈冬荣当然知道师父这话只是吓唬自己,但看他脸色阴沉的厉害,心里也是怕,忙向他说清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薛信芳方才话里所提是严灵均最后将她送了回来,沈冬荣便顺着他的话头,述说过程中一字也未提赫连睿。她心中明白,自己晕倒后估计赫连睿想送她回家,然而奈何不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里,便将她交给了严灵均,毕竟严氏布行名冠暄都,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行了。
薛信芳听她说到自己路遇歹人险些不测,颊边的肌肉狠狠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又听她说自己被严灵均所救,嘴中又松懈地念道:“还好还好……”
听她说完事情经过,薛信芳默言良久,方沉声道:“是得好好感谢严承宇那小子一番……”
“不过……”他略一迟疑,又厉声问道:“救下你之后为什么不将你直接送回来?!害为师苦苦地等了一夜!还有,你回来的时候怎么里衣都湿透了?”
薛信芳这话一下子把沈冬荣问住了,她呆怔了片刻,脑子迅速转动起来,胡诌道:“我……被人下了迷药……严灵均背着我进严府的时候不慎摔倒……然后我们……就一起掉进了严府后院里的池塘!然后他就给我拿了一件新的干衣服……”
她这番谎话编的漏洞百出,若是摔进池塘又换了衣服,严灵均岂不就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秘密,然而薛信芳听完竟然深信不疑,还恨铁不成钢的嘲讽道:“堂堂一个男人,竟然连你都背不稳,严承宇这小子成天在家里不是读书就是绣花吗?”
“沈兄,我们来看你了!”
薛信芳话音刚落,严灵均轻快敞亮的声音就在庭院里响起。
沈冬荣:“……”
薛信芳轻哼一声,“这小子还真会挑时候,说要谢他他就来了”。
说着起身走去自己的寝房准备拿些上好的茶来招待客人。
严灵均踏进房内,身后还跟着手提红木食盒的严灵儿,他们和薛信芳碰了个对面,纷纷福身行礼恭敬地叫薛伯伯,薛信芳点点头算是回应,擦身而过的时候打量了几眼严灵均的身板。
严灵均被他这几眼盯的莫名其妙,心道今日自己这一身可是暄都时下最流行的男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过他也不想管了,见沈冬荣气色还算不错的半倚在床榻上坐着,一边走向床榻一边念道:“沈兄身体如何了?前两日我在户部忙着户籍之事,故而没得空来看望沈兄,今日休沐,我便……”
他刚及至榻边,话都没说完,沈冬荣突然直起了上半身,打断他的话火急火燎地说道:“一会儿师父回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他若问起前两日之事,你就说是你救了我,而后背着我不慎落入你家里的池塘,然后换上了你的衣服!”
严灵均:“……”
“救、救了你?”严灵均一头雾水,满面惑色,“那日赫连睿突然将昏迷的你送进严府……我可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又为难你了……难道……他竟救了你?”
严灵均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忽而伸出手掌搭上沈冬荣的肩膀,惊诧担忧地问道:“沈兄你遇到了什么危险?”
沈冬荣拨开他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些你不用管,待会在师父面前切记不要说漏了嘴。”
严灵均见她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张口还想再问些什么,犹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
后面的严灵儿将食盒放到了案几上,甜声对沈冬荣道:“沈哥哥,你病中喝药必然嘴里犯苦,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中和中和……”
“是啊是啊,这些可都是灵儿亲手做的呢……”严灵均生性洒脱活泼,当下也不再纠结刚刚那个救不救的问题,笑着附和道。
沈冬荣点头对着严灵儿浅浅一笑:“灵儿妹妹有心了。”
严灵儿白净娇丽的圆脸上顿时微微一红,敛衽向她行了一礼:“沈哥哥客气了。”
沈冬荣转开目光不再看她,对严灵均道:“严兄最近可有什么喜事?”
“哦?沈兄如何得知?”
“瞧瞧你这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呵呵呵呵……””严灵均脸上笑意更甚,白净的圆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其实也不算喜事啦,就是尚书大人竟然对我颇有赏识,最近指点了我许多……”
“吴乾?”沈冬荣问。
薛信芳端茶踏入房门。
严灵均眉毛一竖:“沈兄!我都说过了不可知直呼大人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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