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香阁大门紧闭,半月之后方再开门。
柳三姨在楼下满脸疼惜地吩咐着下人们打扫收拾,香见和沈冬荣在二楼兰房里悠闲地喝茶,卫英守在门外。
按理说卫英也应该跟着楼下的小仆们一起洒扫,然而柳三姨竟然没让他去。
沈冬荣看着对面的香见从容不迫地斟着茶,想到阿姐的牺牲,心中不是滋味。
“阿姐我……”
香见摆手,笑着阻止她道歉,说:“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本就应我而起。”
沈冬荣垂眸,腹诽道,不是因阿姐而起,而是因为大师兄夏南。
她的这个大师哥向来活泼跳脱,爱玩爱闹,简直和二师哥是天差地别的对立性格。
不过她依旧很疑惑,为什么大师哥也不声不响地来了暄都?沈冬荣望了一眼门外,要不要告诉二师哥?
原本确实是想让二师哥伪装成一个小仆留在倚香阁,没想到大师哥这一闹,二师哥真的成了一个小仆,而且还是免费的……
如果二师哥知道了……沈冬荣想,估计又要提剑到处去砍大师哥了,就像在阴山那样。
香见也望了一眼门外,叹息道:“可惜……连累了那位卫公子。”
“阿姐……”沈冬荣道,“本来就打算让二师哥住在这里的,如今看来天意也是如此了。”
香见曲颈低笑,而后抬头看了眼沈冬荣身上的官服,问道:“妹妹此番这么着急过来是为何?”
沈冬荣放下心中关于大师哥的疑问,想起此番所来的正事,神情肃穆道:“阿姐,既然二师哥已经来了,那我们可以开始着手了。”
“你是说吴乾?”香见同样面色凝重。
“正是。”沈冬荣冲门口喊:“二师哥!”
兰房的木门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沈冬荣又喊:“二师哥!”
兰房的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二师哥走了?
香见也向她投来了疑惑的一眼。
沈冬荣想过去开门看看,香见温声朝木门那边道:“卫公子……还在吗?”
木门“哗”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卫英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抱着那把三尺长剑,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何事?”
沈冬荣:“……”
“二师哥快进来。”沈冬荣道。
卫英在门口踌躇。
沈冬荣和香见对视了一眼,香见试着开口:“卫公子快快进来吧。”
卫英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沈冬荣:“?”
二师哥一向我行我素,什么时候还有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
香见笑着斟了一杯茶,送到卫英面前,垂首福了福身子:“多谢卫公子今日相救之情。”
卫英没有说话,整张脸隐匿在宽大的笠沿之下,看不清神情为何,唯留一张唇线紧抿的薄唇。他利落地将怀中的配剑再次悬回腰上,而后双手接过了茶仰头饮尽。
香见又笑着从他手中拿过了空茶杯,回身放到茶几上,在她回身的瞬间,卫英修长的指节摩挲了几下他们方才不经意间相碰的地方。
沈冬荣道:“二师哥,我要找一个人。”
卫英转向她:“何人?”
沈冬荣向他说明了情况。
卫英听完闪身从窗口离开,速度之快宛如一阵旋风,不知为何,看过卫英翻窗无数次的沈冬荣,总觉的二师哥在跳窗的时候动作好像迟疑了一瞬。
香见立刻走到窗前往下看,窗外的街巷中只有熙攘叫唤的商贩和行人,哪里还有半分卫英的身影。
香见叹道:“这位卫公子……果然好轻功。”
一炷香后,卫英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从窗口翻了进来。
那女子刚被卫英放下,就蹒跚着往屋内的角落爬去。
沈冬荣:“……”
香见:“……”
这么快?
卫英似是知晓她们心中所想,挽着手臂轻轻往门边一靠,轻描淡写地说道:“依师妹所言,女子,外地人,去过京兆府尹又被轰了出来,很容易找,京兆府尹旁边的破庙里。”
是了,这女子孤身一人来到暄都告状,举目无亲,很大可能便藏身在这种专门收留难民和流浪汉的地方,既然她又去过京兆府尹,而京兆府尹旁正好有一座荒败的破庙。
二师哥果然神思敏捷,沈冬荣对他更加钦佩了。
“卫公子不仅轻功不俗,才智亦是过人。”香见毫不吝啬地夸赞。
卫英不自然的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而后丢下一句“你们问吧”,甩手出了门。
沈冬荣这才转向那位女子。
这女子紧紧蜷缩在角落里,衣衫破旧,几乎快要蔽不住整个身体,头发和面容也俱是脏乱不堪,污泥之下根本已看不清原来的相貌,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恶臭。
这张满是脏污的脸上唯能辨的清的便是那双大而水灵的眼睛,此刻也俱是惊恐愤恨地瞪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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