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竹被下人带走清洗,厅堂内只余赫连睿和沈冬荣。
赫连睿坐在主座,沈冬荣在下座。
午时三刻,门外日头正盛,距离春闱也已一月有余,天气逐渐转热,沈冬荣一身宽大朝服,又加之衣领立的高,半盏热茶下肚,额头上竟冒起了一层薄汗,面色也有些许潮红。
赫连睿盯着她看。
沈冬荣被盯的有些不自在。
她侧头,故作淡定地问:“怎么,师哥是不认识我了吗?”
那一小截白晃晃的玉颈转向他,他忽然发现她本该清俊的眼角在斜视的时候竟有些微微上挑,好似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再配上那张被热的红润的面颊,让他不住有些愣怔。
院外的桃花旋转着翩然落地,屋内的人灼灼其华。
“你穿官服很好看。”赫连睿说。
他语出真心,官服偏暗红,沈冬荣穿红色很好看。
“师哥谬赞。”沈冬荣说,同时两眼一扫他全身,“师哥穿黑色也很好看。”
她声音本是清润而又明亮的,却故意压低了嗓子,这使得她的每句话似乎都夹带着浓重的鼻音,细软中透露着丝丝喑哑。
赫连睿很喜欢她叫他师哥,不知为何,他好像能从这个称谓中咂摸出一缕娇软。
一缕属于女人的娇软,可是明明她并不止唤他一人师哥。
沈冬荣被他一夸,热意好像又涌上了许多,想着反正这里也无外人,赫连睿又早就知道她的女儿之身,便抬手将立的半高的衣领往下折了一半。
白藕般的一截全部展现在了眼前,赫连睿忽然凝住了目光,喉结翻滚。
他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反应,在曾经漫长而又酷烈的军旅沙场,没有女人,整日面对的都是各种各样粗鲁豪迈的汉子。马儿、利剑、硝烟、战火才是北境边疆永恒的主题,可他是个男人,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是人就会有欲望,欲望让人沉沦也会让人迷失,所以他从不放纵自己,而是极力地克制与忍耐。
就像他很喜欢吃鱼,但他从不会放纵自己的口欲,而隐藏于身体中最原始的情欲,他也可以自给自足,所以北境的妓营他从未去过。
大哥曾经甚至害怕他憋坏了自己,问他是不是因着北境少将的脸面,所以放不下身段去妓营里潇洒快活,他笑着说不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虽自诩算不上英雄,然而却深知,耽于色欲,即使是钢铁般坚毅的意志也会在片刻崩塌瓦解。
在这方面他一向克制地很好,可是今日那截嫩白如玉的颈,那双微微上扬的眼,和那张泛若桃花的颊,令他积压在胸腔里的热气忽地以滔滔之势翻滚了起来。
或许不只是今日,他觉得,离开了战火和刀剑,难道自己也要融化在暄都繁华而又迷乱的春三月?
他开口,口吻中的不容置否令他自己都始料未及:“把领口翻上。”
沈冬荣:“?”
她疑惑地看向他,见他双眸黑沉地可怕,心道,这人又在思虑什么?
“不,我热。”她直白而又简短地拒绝。
“热?”赫连睿脸上忽而带上玩味,“师妹……无大碍吧?”
沈冬荣:“……”
这表情她见过,在她中了春药,他问她是不是想让自己亲自给她解毒的时候。
赫连睿起身,“唰”地一下将厅堂正门处的竹帘放了下来,霎时间大片阳光被阻隔在厅外,斑驳的细长黑影投在干净的地板上,厅堂里顿时暗下一截。
沈冬荣觉得他好像有些焦躁。
他转身,背手立在竹帘前,平静地看向她,光影洒在他刀刻般的面颊,黑眸之上的剑眉,犹如浓墨勾勒而出的遒劲两笔,影影绰绰间平添了几分戾气。
沈冬荣默言,听话地将领口复又翻了上去。
赫连睿满意地踱回了主座上。
下人领着已经彻底清洗干净的林媚竹走了进来。
林媚竹暂时穿着赫连候府婢女的衣服,她虽自小在乡野长大,却是皮肤白皙,面容清丽。
满洲之地多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吴乾竟要躬身前去赈灾。
她进来看看主座上的赫连睿又看向沈冬荣,小鹿般的眼中满是胆怯,让人见了心下生出无限怜惜与爱护。
沈冬荣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赫连睿见人已到,沉声正色问:“师妹现在可以说说来找我是为何事了吧?”
话音刚落,下座上的人蓦然起身,向他欠了欠身,净秀的面容上满是严肃认真:“我想让这位林姑娘在赫连候府住些时日。”
“哦?”赫连睿挑眉,目光转向她身后的林媚竹,后者一脸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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