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思特头一回意识到自己体内可能隐藏着一点点受虐的倾向,被人狠狠呛了一顿却不曾生出半点芥蒂之心,还有些莫名想笑。好吧,无所谓男女,关键是人才难得。只是前路多艰,这货千万别红颜命薄才好。
苟思特看了看表,此时已经到了问心藤药力发作的峰值阶段,不妨趁热打铁,让“话唠模式”下的某人抖出自身更多的秘密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害怕的东西吗?说出五种令你畏惧的事物或绝对不愿意遭遇的境况。”
韦沅钰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在等别人问出这个问题,她憋在肚子里的千言万语总算找到了一个泄洪的出口,她连哭带笑,浑身颤抖:“我怕生命里有过不完的坎儿,命运就像诅咒一样不断的重复。我困在一个叫做‘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的怪圈里面,有幸遇到特别美好的开头,却永远得不到一个美好的结局;我怕自己变成一个饱食终日的浊骨颓蠹,囿于原地日复一日的混混噩噩,自我安慰这就是不加滤镜的俗世人生,纵然庸昧也要知足;我怕漫长的寒夜里没有人敢点燃火把,我怕冰冻的长河上没有人敢砸破坚冰。我怕自己也成为芸芸众生中那些个阉然媚于世的懦夫,抱团结伙霸凌异己,沦落成堕恶之伥鬼、邪伪之帮凶;我怕自己实力不济,太过弱小,好不容易落地生了根,却又一次被人连根拔起,不甘心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我最怕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在漫长的年月里,白天寂寥的像一棵自给自足的树,夜晚落寞的如同一只坏掉的马桶。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纵然初心从未更改,终究落败无力回天。”
束缚越紧,压抑愈深,痛苦就会在天性敏感的人心里,勒下越重的痕。这三年里,韦沅钰从未哭过,她憋着一口气撑起人形,自强自律也自矜自欺,但问心藤的强大药力迫使她直面过往、审视内心,看到灵魂深处封存的那些死角,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蛰伏在潜意识深处的病灶和执念……
这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伪装,万千感慨、掩面而泣,哭过之后只觉浊气涤尽、郁结消融。精神上绷得快要断掉的那根弦,陡然松弛下来,浓浓的倦意便如巨浪般涌来,问心藤的副作用开始显现,韦沅钰只觉眼、耳、鼻、舌、身、意六大神识都不受控制的恍惚起来……
她似乎看见苟思特走到了自己身边,俯下身来,耳畔传来那人的低语:“韦沅钰,欢迎加入蕸娲植物园。”
看来是被录取了,韦沅钰努力的半睁着眼睛点了点头。只听那声音又道:“植物猎人是你自己选的路。一旦做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反悔。”
她又点了点头,眼皮上仿佛压着千斤巨石,狠咬一口舌尖,趁着口腔中血丝沁出的铁锈味暂时驱退了睡魔,韦沅钰连续问出心头的疑问:“同在一室,为何仅我一人中招?那些蝴蝶为什么能凭空出现?还能够裹挟上你想让它们裹挟的味道,按照你想要的轨迹飞去飞来?还有,这该死的问心藤,可不可以卖我一株?……”
无边困意终究还是无计消除,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在眼睛最后阖上的一刹那,隐约听到苟思特对她说:“这些问题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待会儿我会送你去一个可能会要你命的地方,你在那个地方如能撑过几轮,很多答案自会揭晓。前路多坑,热血多过脑浆的人,走不远!”韦沅钰颦眉,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睡如死、魂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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