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六老爷义愤填膺的样子宛若天生,一下放下茶碗,嘡啷一声,倒让他注意到了这儿开始哭泣抹泪的吴双。他忙道:“双姐儿,对不住,可你爹混不是人啊……”
贤三老爷瞪他一眼,便向吴双安慰道:“双姐儿,你也不必生忧,其实不管此事如何,你父亲也不会有事的。你仔细想想,知府大人还曾是你祖父的学生呢,如今抓了你父亲的不过是司狱司,那个司狱是个新任官,新任官自然是不晓事的,急于做出政绩,便把你父亲抓了,你的三叔公今日也才去看过你父亲,想必无大碍的。”
“这倒是个理儿,若知府大人是你祖父的学生,倒能去商榷一番私下解决了。”雍六老爷接茬说着,此时啐了一口,接着道:“那王家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家门出了这样的事,还非要报官公办,我说这种登不了台面的妇孺之事私下赔偿抚慰一番也就罢了。”
吴双心中一面恼着这两人,一面却生了疑窦。
当年吴州知府到了吴留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拜访吴家老爷,但吴金钊担心与府官有牵扯易使自己的子女做事出格,于是知府对外只说是到了吴留之地、礼当拜见侯爷。
这事若不是几年前祖母说漏了嘴,吴双都不晓得。
那时从未发过脾气的爷爷都当了吴双的面嗔怨了祖母几句,并再三嘱咐自己,说这是三人之间的小秘密,叫吴双和其他人一个也不能说呢。
可贤三老爷又是如何知晓呢?并且,他一个连生意上都需要自己父亲照拂的小人家,新上任个司狱官,他竟知晓得清清楚楚的。
吴双的样子看上去只是愣呆呆的、泪汪汪的。
这叫贤三老爷误以为是她受了惊吓,他开口道:“侄孙女儿,可需要我代劳将知府大人请来一趟?”
吴双这才收了神、汪着眼,委屈巴巴地回答:“知府大人若是我祖父的学生,怎会到现在都未有动静呢?他若是感念祖父,这时在堂上的就应该是他!”
这回换做贤三老爷呆住了,他这下不知该说些什么,知府大人是自己的堂兄钊二老爷的学生对于他来讲不过是道听途说,现今不过是试探一番,看他们自家人知也不知,不过他转念一想,吴双到底是闺阁女子,不知道也属正常。
只是他对此事也心有余悸,不知真假是传言总是叫人害怕。
但他口中仍道:“现下将你父亲救出才是头等大事,可不管知府大人是否会感念了,只需我以你祖父的名义去请上一请,便知道了。若是他肯来,我们救出你父亲便是有望。”
吴双听他讲得情真意切,想到若是真叫贤三老爷去请了知府大人,那知府若真的来了,他是爷爷学生之事便公之于众了,而到时候尽管自己的父亲是无罪,那城中百姓也是不肯信的了。
“双儿在此谢过贤三叔公的好意,不过我想您贸然去请知府大人,是否会叫人认为您的儿子在京刚谋的职务正是这位知府大人使的力呢?我知晓贤三叔公为我父亲的事很是是上心,可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之道。”她柳泣花啼般缓缓而道,叫人听起来完全一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样子。
贤三老爷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他不曾想到的是,不想这吴双小小年纪倒能因此联系到这个问题。他终于知晓这个吴双为何在家族当中人人夸赞,也不光是她被赐名、人人想巴结的缘故,而是她当真有几分值得赞赏之处。
但他此时又显得大义凛然:“我们都是一家人,我那个儿子不过谋个小武职,并不是紧要的,如今顶要紧的事还是你父亲的事。”
“既是如此。”吴双显得愧疚难当,“可劳烦贤三叔公代为跑一趟了,侄孙女儿倒希望那知府大人真是祖父的学生,也希望他能将我父亲放出来。若是能够如此,到时我们全家必定登门道谢。”
吴双又显得很是憧憬,像是已经准备登门道谢的样子了。
贤三老爷正是骑虎难下,忽然听得一声“大小姐,不好啦”,他心中一乐,这不好对他是真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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