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调均气息,检查木箱、绳索,确定没问题后,吸饱空气,互相点头,同时下潜。
一炷香后,三人顺利潜到帅船底下。赵猎、施扬各用一手攥住木箱,另一只手扒住船底附着物,耐心等待。
王平安贴着船底,这里摸摸,那里抠抠,开始寻找薄弱点。
宋代及此后几百年所造的海船都是木船,木船长期航行于海上,船底会被各种海生物如海藻、珊瑚及贝类生物附着。大量海生物附着的结果,不但降低航行速度,也增加了船身自重,还有可能腐蚀船板间隙粘合剂,造成不可测的风险。所以海船需定期到船坞清理船底附着物,但除非是刚做过清理,否则船底多多少少都会有附着物。
赵猎、施扬正是扒在这些附着物上,才得以保持身体稳定,不被海浪冲走或下沉。
而王平安要寻找的薄弱点,就是被海生物腐蚀的船板间隙。
海浪激涌,冲击着他的身体,凉冷与紧张,令他不停颤抖。咸咸的海水浸进独眼,令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看不到,耳朵也灌满海水,什么都听不到——但他不需要听,也不需要看,他只需触碰。
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从锐利的牡蛎壳上划过,却并不觉疼痛,
当摸到吃水线上方二尺某处时,王平安神情一喜,从袖兜里摸出一枚铜钱,对准两块船板间隙用力一塞,松开手时,铜钱边儿竟被稳稳夹住,船身摇晃,竟没掉下来。
王平安轻吁口气,独眼眯起,拔出短刃划了个圈,然后游到赵猎身旁,向他竖起拇指。
赵猎将绳头交给王平安,让他与施扬牵着继续保持木箱平衡,从皮囊里取出一根铁锥子,按王平安指点,摸到那枚铜钱,拔掉,锥尖狠狠锥进去,然后开始旋扭。
这铁锥子就是赵猎让欧阳冠侯做的第二样东西——带螺旋纹的铁锥。
这时代可没有螺纹铁器,宋人无论做家具还是造船筑屋,采用的都是榫卯结构,利用木材互相咬合,以取得稳定结构。螺纹这种东西,别说没有,听都没听过。所以赵猎提出来时,铁匠懵逼了好一阵,不明白是个什么玩意,不过最后还是用翻模法铸造出来。虽然不是很规整,经过人工锉磨,倒也勉强可用了。
赵猎用力转动一字形木把,铁锥一点点旋入。由于双脚没有着力点,又只有一只手可用,加上船身不断摇晃,难度相当大。初时非常艰难,半天才钻进一寸,不过越到后面越顺。
钻入三分之一后,赵猎筋疲力尽,换施扬上。施扬同样折腾得力竭,再钻入三分之一。
赵猎双手板住铁锥,整个人吊上去,使劲摇晃一阵,铁锥纹丝不动。
“成了。”赵猎示意二人把木箱绳索割断并打开箱子。
施扬与王平安一直很好奇木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但赵猎一直不说,也没让他们看,两人也只好当闷嘴葫芦。此刻当二人打开木箱之后,大眼瞪小眼——一个铁桶,很重的铁桶。有奇怪的把手,桶面似乎还写着字,不过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什么玩意?不是要放火吗?怎么弄个铁桶来?
王平安:“桶里装着火药?”
施扬:“该不会是猛火油吧?”
赵猎神秘一笑:“比这些厉害多了。”
当然厉害多了,因为这“铁桶”,就是后世居家必备、每户皆需的——燃气瓶!
黑枪基地既是黑作坊同时又是黑枪团伙的生活区,自然少不了这生火做饭的工具。这玩意爆炸的可怕,是人都知道。
赵猎在获知文天祥将从海路解送上京后,就萌生了用燃气瓶炸船的想法。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不辞劳苦,一路从厓山将燃气瓶运到银屏山,又从银屏山运到海丰码头,再费尽心力潜送到元兵帅船下。此刻,终于到它大显神威的时刻。
赵猎奋力将燃气瓶挂上铁锥,用一字柄卡住,拍拍船底,呲牙一笑:“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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