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在几方势力到处寻找沈文远的时候,她早已来到皇城,在最繁华的青柳街隐居下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如堕深渊的日子……
青州军从北疆战场拼杀出一条活路,马蹄踏过尸横遍野的草原,踏出一片毛骨悚然的血路。胡国敌军被逼退后,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援军,可青州军已死伤大半。
沈伯阳将北疆的善后交给援军,命沈文远帅领青州军返程整军休整。
青州军残存的将士刚回到故土,却得到魏国公被下死牢的消息,整个青州军都炸开了。
田冲召集起各路将领:“我们青州军在战场出生入死,可朝中的奸险小人只凭几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构陷国公爷,我们如此拼命为了谁?说我们谋反,他娘的我们就反给他们看。”
青州军喊杀声连连,他们才不管什么皇帝什么天子,他们效忠的是魏国公。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的时候,沈文远扶着国公夫人来到军营,老夫人一夜之间犹如行将就木,强撑着走到众人面前。
“各位将士忠心耿耿,上天可见。可是,国公爷不会愿意看到诸位这样做,你们是最了解他的,他宁可死也不愿背负骂名,誓死都不能当叛国贼。就当是老身恳求各位了。”
众人鸦雀无声,青州军压抑在心头的悲壮,搅得青州城风云突变大风席卷。瘦弱的国公夫人身上藏着不动如山的气魄,没有人再说什么,但所有人叩心泣血——为国浴血奋战五十载的魏国公只能换来这样的结局吗?
国公夫人早已准备好赴死,但她为沈文远留下了后路,她的后路就是陈平。
沈文远一直不知,陈平将军之所以对她们母女忠心不渝,是因为云若是药王的故人之女。
沈文远没有看见母亲及众亲眷被压上刑场,她被陈平迷晕,偷偷从角门带出。等她醒来已是两日以后,皇帝下旨灭沈氏九族,牵连的官员不是被杀就是被贬,只有田冲因为祖辈有功绩在身,皇帝网开一面将他发配边关。
得知噩耗,沈文远一度昏厥,发了疯一样要回去为亲人收尸,为他们报仇。
“公子,你冷静点儿,你要怎么报仇?”昕兰叫喊着,泪流满面,“现在回去就等于送死,枉费了夫人的一番苦心,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的。”
母亲为她留下生机,却对其他的骨肉至亲无能为力,那定是切肤之痛。她怎能辜负?
所有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昕兰和潘贵一路护着她,按照陈平将军的指引顺利越过大周腹地到达北疆。陈平为他们准备了安全的户籍凭证以及通关文书,将他们托付给义子吴山就离开了,他只说要独自去做些事情。
许多天以后大家才知道,他冒着生命危险,横跨整个大周,找到了魏国公与夫人的尸体,将他们送回眉山合葬。
吴山寻到了神隐多年的老药王,药王已是年近百岁的老人,却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衬得几个逃命的小辈潦倒不堪。
他们在北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隐居下来,沈文远的世界从此变得混沌一片,她不知自己是生还是死,日日如行尸走肉,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似梦非梦的一段场景:
一栋庞大的古宅前,丹门高台,石阶下两只大石狮与人齐高,紧闭的门上贴着封条。她狂奔上台阶,使劲推开大门,雕梁绣柱的古宅遭到严重毁坏,被洗劫一空。她前前后后寻找,不知要找什么,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脚步……
老药王为她调理了两个月,她的神志才渐渐清晰,但是从此落下了眼疾,一到晚上就视线模糊,药王想了很多办法医治,只是稍有成效。
她并不在乎,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因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能看见冤死的亡者,那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亲人和并肩作战的战友,她并不孤单。
她依然少言寡语,但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大家,沈文远已死,从此以后,她就是沈香。
一天,药王背着手,在目光呆滞的沈香面前走了三个来回,随后不客气地丢给她几框草药让她整理。
她神情木木的对药王两手一摊:“不懂。”
老药王又扔来几本书:“不懂就学。”
沈香开始没日没夜地研读医书,废寝忘食。她仍旧一身男装英气逼人,但不再是手持利刃威震四方的小公爷,而成了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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