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回到张洋一案的现场,”唐元清顺势继续分析道,“既然已经确定那个现场只有张洋本人才可以布置,那么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给我们展示一个如此怪诞的现场呢?”
“我们应该先从死因分析起。”李京河敲击着桌面,“我们刚才在分析易沁冬一案的时候暂定张洋是溺死的,但当我们现在正式解决这一案的时候,可不能就这么随便就妄下定论,现场可是告诉我们了很多东西。”
“准确的说是祝老师告诉了我们很多东西。”唐元清纠正道,“虽然我们对于易沁冬一案的结论不会变化,但是我们对张洋一案的认识会有很大的转变。”
他让李京河重新拿出药瓶。“我相信你也意识到了吧?”唐元清把药瓶上标签的成分表展示给李京河,李京河会心一笑。“这瓶药与某种治疗胃炎的药物成分很相近,换句话说,从化学角度分析,这就是一瓶主要成分为碳酸氢钠的‘弱碱性’药粉,就是它构建了解决张洋死因这一难题的关键。”唐元清说道,“我来到现场的时候,地面上的水,应该是从浴缸中漫出来的,应然呈现不自然的浅蓝色,加上浴缸中那些像鲜血一样殷红浑浊的颜色,你难道没有联想到什么吗?”
“酸碱指示剂。”李京河立刻接腔,“上过学的人都知道。”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漂浮在浴缸里的那种植物,我估计有很大的概率是‘石蕊’。”唐元清双手交叉放到桌面上,李京河看出他是无比的自信。“这种地衣类植物通常呈现鳞片状或者叶状,一般生长于高山地区,呈现石灰一样的颜色。这种东西本身也可以充当大自然的酸碱指示剂。”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李京河摸了摸鼻子,“浴缸中的水呈现较强的酸性,而地面上的水就是较弱的碱性。”
“我认为地面上的碱性溶液应该是祝老师为了验证这一猜想而在现场做的实验。”唐元清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他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张洋衣服上的血迹已经被氧化为了黑色,而滴落在地上的却有鲜红的痕迹,这已经是矛盾的了。”
“那么问题来了,张洋为什么要泡在酸性的水里面呢?”李京河问道。
唐元清眨了眨眼:“或许我们应该问,凶手是怎么让张洋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泡在这种鲜红色的水中的。还有,如果凶手提前准备了酸性的水,为什么在明知酸碱度的情况下还要添加石蕊,让溶液变的可疑呢?这不是给我们留下了把柄吗?”
李京河用手摩擦着桌面:“会不会是凶手本身就和张洋商量好了,在张洋杀害易沁冬之后,为她准备逃脱的路线和洗除身上血痕的水,然后以某种方式杀了她?”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要用酸性的水?”唐元清摇摇头,“想要溺死一个人只需要两三升以上的水就足够了,他却准备了一整个浴缸,甚至看上去还是张洋自己沉到浴缸里去的。但凡张洋中途放弃,她只需要稍微动动身子就能再次呼吸了。”
“那么结论有很简单了。”李京河的说法似乎就是跟着唐元清在走,“那就是她连动动身子都已经做不到了。”
“而且目前为止,我们认定的只是‘凶手没有进入过浴室’,而不是‘凶手并没有接触浴室里的任何东西’。”唐元清强调,“最让我在意的就是那扇窗户,它提供了太多的可能性。比如说,我要是从外面把石蕊撒进浴缸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我更倾向于凶手是从壁炉那边做的手脚。”李京河说道,“壁炉那边虽然没有太多的进出痕迹,但是仍有部分炉灰撒在外面,被车轮碾过之后形成了两条车辙——我相信这个地方没有四轮车,至少我没有见过车辙那么细的四轮车。”
“那我们就暂定,张洋在与凶手完成针对易沁冬的灭口之后回到凶手设计好的浴室中,依照凶手的指示,清洗身上的血污。于是,张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脱掉了所有的衣服走进浴缸,让后自己慢慢沉浸到水中,就这样被溺死了。”唐元清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合理吗?这可不是通顺的理论。”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有:一,现场为什么会如此凌乱,跟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相比如此的不协调;二,凶手为什么要用酸性的水溺死张洋,又为什么要用石蕊来告诉我们这个秘密;三,凶手到底是用什么借口骗张洋将自己溺死在浴缸中的?”李京河总结道。
“第一和第三个问题我觉得都建立在同一个前提下。”唐元清似乎不同意。
李京河明白唐元清的意思:“那就是张洋的确是‘溺死’的。”
“没错,”唐元清站起身来,“我们认定张洋是溺死的原因是看见她整个人都在水中,就连头顶也被水面没过。不过,一旦我们发现有可能造成张洋死亡的还有其他原因,这套理论就不能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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