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风被埋进了土里,只露一个脑袋瓜子在外面。
王五说:“西门大哥,好生在里面呆着,生根发芽噢。”冯六说:“生子生孙噢。”
王五说:“我再给你浇点水,长得愈发健旺。”提了一桶水来,劈头浇下去。
寒冬腊月,西门风手足俱被绳索捆了,挣扎不得,眼见那冰水钻进衣服领子里,渗进周围的泥土里,凉飕飕的,冷彻骨髓。
冯六说:“我们去了噢,西门大哥,您多保重。”王五说:“明天我们会来看您的噢。”
西门风破口怒斥,却又无可奈何,眼见王五,冯六笑嘻嘻地走远了。荒原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刀子一样的风从耳边掠过,刮起的雪粒子土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西门风骂够了,转而想:“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们不就是要看我生气吗?我偏要乐滋滋喜悠悠地。何况西门风可是条硬骨头,死也是条好汉。”大声唱起来,唱他自己作的诗,写的歌。
天黑了,月亮升起来了,荒野上更静了,西门风身周的泥土都封冻了,脖子也快动不了啦。
眼前数丈远,忽然出现了一对绿幽幽的眼睛,还有一条黑黑的影子。
西门风的心扑腾扑腾乱跳。近了,天!是条狼。而且估摸是条饿狼,冬天狼的肚子都是瘪的。
西门风强忍恐惧说:“狼啊,俺的脑袋壳子上没有多少肉,既不好吃,也不好玩,您该上哪上哪去啊,千万别耽误您老人家的工夫。”
狼围着他的脑袋转了一圈,也很好奇。嗳,一个圆磆碌的球又能转动,上面还有一对滴溜溜的眼珠子,这是什么?
狼一点点凑上来了。西门风能看得清狼口里那白森森的牙,能听到呼哧呼哧狼的喘气声。
狼试探着用爪子挠了西门风一下,西门风脑袋一晃,还是被它挠着了。狼又试探着挠了一下。西门风恼了,破口斥道:“没完了是不?”狼听不懂,又挠了一下。西门风再也忍不住了,张口怒骂起来:“我灭你个祖宗十八代,我灭你个王五冯六,我灭你个狼!”
狼吓了一跳,更觉得好玩,心想:“这圆骨碌的葫芦还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嗯,我拿回家去哄狼崽子们玩,它们一定很高兴。”它张开大口,计划着把这个葫芦咋弄回去。
西门风骇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蹿出来,不住祈祷:“救苦救难南海观音赤脚大仙齐天大圣……快些儿封冻,把我这脑壳子冻在这土地上,让它用镐来刨也刨不了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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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扑上来了。西门风惊恐之下,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暴发般地大叫起来,那动静简直就听不出来有一点像人的声音。凄历的号怖在荒原上传得很远,把沉寂的夜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他憋着一口气,也不知吼了多长时间,直到嗓子沙哑,精疲力竭。
没有撕扯皮肉的痛觉,也没有狼啃骨头的喀嚓声……。西门风睁开眼。奇怪,狼并没有扑上来,而是退后几丈,嘴巴伏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不知又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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